聂闻涛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意大利沙发坐著倚著舒服,可塞不下大个男人,於是,房中间支起了一张大吊床,那就是他晚上的地盘。
洗完澡那晚又是高烧,我也没力气再跟那傻小子玩捉迷藏的游戏,任他对床退避三舍,但每晚他回来时都会赤著脚进来,鞋子就脱在门口,洗完澡会出去抽根烟,然後会在我床前呆几分锺再回到属於他的大吊床休息。
我都是在半睡半醒中,懒洋洋的不想动,知道屋子里存在著一个人,感觉安心,所有的坚持和坚强褪下半个口子,虚弱铺天盖地袭来,放出梦魇,竟睡得踏实无比。
那个怪老头庸医再度造访,开了一大堆中药,要是上班,胖子就熬好药交给他的漂亮苗条的女友小缓每天送来,那女孩第一次见我那小嘴硬是给张成椭圆形,然後趁我转身或没注意时就一个劲地盯著我看,跟看侏罗纪恐龙似的。
手骨折得不是很利害,跟那怪医生磨来磨去硬是还要我挂一个月,我不耐烦,照我想法一个星期我就要把手上这东西给丢了,那老头不肯,晚上聂闻涛提早回来,眼瞪了我几眼,然後出去抽了几根烟回来,拿著餐桌上我剩下的鱼骨头啃,又是闷不吭声。
我又怒又好笑,抓起杯子往他身上扔:“想说什麽?想说什麽就说什麽。”
他一手抓著鱼骨头,一手看都不看把杯子接住放在桌上,继续啃骨头。
“闷死你小样的。”我笑骂,继续瞧我的商业杂志。
第二天我赶著早起来,小胖跟他那女朋友不论谁都要中午才来,我打著哈欠,勉强地系了运动裤,身上也罩了件大T恤,戴上墨镜帽子,嗯,瞅著镜子里那嘻哈酷酷的男人,我满意地朝自己微笑点头,抓起钱包,揣上,准备拿钱砸上哪个有脑子的医生把这碍眼的东西给老子拆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找了间医院,随便扯了个谎,石膏拆掉,我晃著我虚弱的手,感觉它不是我自己的……我想半天都不敢碰它以此证明它确实是我的,我跟看怪物一样看了它半晌,最後耸耸肩,拦上出租车,往那个传说中的工地行进。
我一下车,就满世界找那熟悉的男人,工地灰尘满天,一堆工人看著我也跟瞅恐龙一样,还好我对这早已免疫,扯了个小个子工人,问:“聂闻涛在哪?”
“你找聂哥?有什麽事?”小个子工人有点奇怪地问我。
“请问他在哪?我找他有点事。”我微笑客气地说,丫的,你不说算我老子这些年白跟牛鬼蛇神打交道了。
果然那小工人蠕蠕地道:“在D区施工地,就那边……”手指著不远处的正在施工的工地…
说了“谢谢”往那边走,我就是想看看,这家夥起早贪黑的弄什麽玩艺,每天都拼命三郎似的。
一进那个插著牌子的D区,我就看见那男人在地上看著上方的升降机,戴顶施工帽半张脸都看不清,难为我在人群中一眼就把他揪出来了。
工地一片喧哗,又脏,旁边走过的小哥们儿喊著:“找谁呢?”
一阵灰满天满地飞起,我眼睁睁地看著干净的自己在顷刻灰头土脸,绝望地指了指正跟几个人拿著施工图看的聂闻涛。
我总算明白聂闻涛一回来为什麽头发是湿的,估计是匆匆冲了澡才回来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再冲一遍,把自己彻底弄干净。
那小哥们走过去,说了句话,聂闻涛脸一转,三秒後,就朝我狂奔过来,吓得我下意识就想聚集力道打算他过来干架马上回击……他以前就是这样,见我放学就从树林里冲出来,拳头一冲就要打过来……
我悲哀地发现我只有一手能用力道,幸好聂闻涛这次不是来攻击我的,他只是冲过来在我面前一个刹步,尔後深呼吸一口,说:“石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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