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那管道摔下来了,你撞得都晕过去了,”丛武听话伸着两指用力拧了他一把,“你还没清醒?”
阿袁被他指甲捏的疼,勉强确定了眼前的现实,“我回忆起了我是谁。”
丛武摸不着头脑,“啊?你还失忆了?”
阿袁沉默了下去,他不但想起了他是谁,他还想起了和常安在的全部回忆。那个人每一次的出现都那么突兀,而消失却总那么的匆匆。
他没敢再深想,转而看向周围。只这一眼,他登时骇得连退了数步,“这是什么地方!”
四面八方有十几个人也连退了数步。
“诶!别慌别慌,”丛武忙道,“你看仔细些!”
阿袁暂定了神,仔细一看,周遭墙壁竟是砌满了一块块狭长的镜子,乍看间如环绕着一扇扇门一般。
屋子正中点着两根儿臂粗的白蜡烛,蜡油淌了一地,显然已经烧了许久,烛光罩不全四周,镜子里的人影都是昏昏冥冥宛若魍魉魑魅,随着他们做着相同的动作。
阿袁抬起头,发现不但墙壁,便连天花板上镶嵌的亦是大块的镜子,被这么多自己注视着,仿佛被无数双不属于自己的眼睛在暗暗窥视,“怎么会有……这么多镜子。”
丛武道,“方才我们摔下来的时候吓死我了,幸好是掉到这个地方。方才外面一直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我也没敢出去……结果现在连门也找不到了。不过听说镜子辟邪,这里应该挺安全的。我想干脆先躲躲算了。”
阿袁不想看镜子里的自己,只好低着头专心致志注视着燃烧的蜡烛,闻言不由道,“镜子辟邪?我怎么听说镜子招鬼呢。”
“你别瞎说,”丛武两眼瞪得如铜铃,边还做贼般不住打量周围,“你们城里的估计不知道。我们老家那有个说法,如果被抓交替的鬼缠上,就要往对床摆个镜子。这样抓交替的鬼一来,分不清了,会误以为人在镜子里,等它进去了,它就被困在镜子里了。我估计黄安娜他家人也想这么干来着。”
这说法闻所未闻,阿袁全当他在说书,随口道了句,“这么说,这屋的镜子里岂不是都有鬼?”
“你别瞎说上瘾了啊!”丛武蹲了下去,从下方翻着两黑白分明眼珠子瞅着阿袁,他小声道,“不过你还别说,我方才一直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你名字。”
阿袁一愣,“谁?”
“是个男的声音,”丛武搓着双手,他看起来有些冷,“其实我从看到你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那时候一直在和谁说话?”
阿袁几乎百分百确定喊他的人就是常安在了,难道说常安在没有死?他欣喜了片刻,又霎时冷静了下来——难道说他也沦为了同徐帆他们一样的……抓替身的恶鬼?
不对——他想起了童年的遭遇,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现在他们所处的鬼屋就是当年常安在那栋林中洋楼的翻版,无论是人还是屋子的模样——然而那处在深山间的鬼屋为什么如今会跑到城市里来?它们与常安在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他脑子里乱得很,后知后觉反映过来丛武的后半句话,“你说什么呢?我一直在和常……”话到半截倏然又卡了,他看着丛武紧张的表情,轻轻道,“你没看到我的同伴?”
丛武见鬼般瞪着他,“没有,我们从一开始就只看到了你。”
阿袁的脸刷得苍白了下去,丛武却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张着嘴做了口型,“你听。”
又是熟悉的脚步声,咚、咚、咚——它在三楼走走停停,好像在每扇镜子的后面绕着圈,伴随着是东西翻倒在地的声响,哗拉拉的,门外那人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阿袁紧张听着那声音,可思绪老被丛武的那句话所纠缠。
他们没有看到常安在?那么一直跟着自己的常安在究竟是人是鬼?不不不……也许丛武他们是鬼也不一定呢!
阿袁猛想起了常安在的那句话,“别太相信你所看到的。”
是指谁?眼前的丛武,还是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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