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坊的花厅内好一阵喧闹,便是男人的骂骂咧咧、芙蓉大姐的娇娇滴滴。忠顺王喜静厌燥,气血难平,他刚拂落了一只紫瓷杯,又无意识地把才从里领了的九九消寒图揉成一团,图上的素梅皱得萎靡。见状,佳瑶不由懊悔刚才说多了话,悔得脸发青。
凯歌隔着金银丝翠色纱罗糊的窗屉禀报:“上峰,是坊间的泼皮饮多了酒,与他娘子打骂负气,来这里撒野,不相干的。”
原来闹事的是泼皮倪二。
芙蓉大姐见惊动了长史官,赶忙甩着步子奔过来,一路作揖弯腰,口中不停地辩道:“王爷息怒,王爷海涵,这醉金刚醉得一塌糊涂的,败了您的兴致,奴家这儿给您赔不是。王爷大恩。”
长史官自是要挡在前面呵斥一番,以彰显威仪。忠顺王这才顺理成章地做个宽柔好人,撩开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帐,问:“醉金刚?怎么个来头得着这个诨号?”
“回王爷话,这倪二是京城出了名的泼皮,并那皇商薛家公子、贾家琏二爷、和,和,嗯,勾结在一块儿,臭不可闻。”长史官道,他暗自要抽自己俩巴掌,因是急着说京城四骚,险些把自家王府折进去。
忠顺王听到薛家,瞥了一眼佳瑶,佳瑶正想笑又不敢笑,表现得很是难过。
却道“京城四贵”之中的京营游击谢鲸和五城兵马司裘良来了。五城兵马司相当于公安局,的确该来管管。裘良一声暴喝,与倪二可谓旗鼓相当的壮汉,你我不让得推搡起来,力道之蛮横,把那半圆阵仗的花鼓推得七零八落,芙蓉姐姐心疼得直喊嗳哟。
谢鲸垂手立于包房门外,道:“上峰受惊,卑职罪过。”
屋内,忠顺王摇了摇对青竹扇,气定神闲道:“鲸儿话重了。这么丁点事算不得事。也罢,既然你们找了来,叫良儿收手,随我走罢。凯歌。”长史官深谙主子心理,取出一锭银交予芙蓉大姐以作赔资。
忠顺王临走前又打量了佳瑶一眼,轻声嘱咐了一句没头没脑的“丫头好好儿做菜”。这让人一头雾水,比那来无影去无踪、横空出现又黯然退去的倪二还让人费解。
几日之后佳瑶在荣国府里听了下文,本是待选秀女的薛宝钗,落选了。前后一寻思,佳瑶想,大概有人把她误认为是薛府少女。那她便是给薛姑娘丢人了?但忠顺王分明没有奚落鄙薄之意。再说薛家不曾触怒忠顺王,想他贵人多忘事,也不见得有工夫管他侄儿的后院事。
反正看薛家母女都没什么忧伤惋惜的表情,佳瑶的内疚也就消退了。
贾琏得知冬至之事,也纳闷,他与倪二虽同属“四骚”,但毫无交集,倪二缘何会突然上门,令他误以为是猫儿嗅着鱼香,馋着来寻刺儿。这般不安了好几日,也不见后续。
堂兄妹俩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日子照常。
当然,生活如此多娇,不要暴躁,暴躁也别咆哮。
这日,佳瑶正在看贾迎春缝纫,听迎春唠叨唠叨星象,却见迎春的贴身丫鬟司棋没好气地进屋,抱臂讽道:“姑娘快别做这些劳什子了,你那哥哥嫂嫂正闹得不可开交哩。”
迎春抬头说:“他二人又怎的了,与我何干。”复又淡定地继续做活计。
司棋半信半疑道:“这回依着二***脾气怕是要河东狮子吼了。姑娘真不知?阿瑶你个小蹄子跟着琏二爷出出进进的也不知?”那二人俱是摇头,司棋语气古怪,“不知最好。”
“给二姑娘请安。”说话间,有个俏丽甜净的丫头在外间巧嘴道,“琏二打发我过来瞧瞧,阿瑶在不在这儿,琏二要寻她问话。”
刚听着司棋这么一惊一乍,片刻就来了事儿。郝佳瑶巴巴地望着迎春,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法子相救。迎春是躲事躲惯了的。司棋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佳瑶想,往后我再不给你炖嫩嫩的**蛋。
出屋门一看,是熟人,佳瑶大难临头、其言也善,怯怯地唤了句“小红姐”。小红领着她往园外二***住处去,躲到背无人处,伸手就戳佳瑶的太阳,一面道:“我倒看看你这脖子上有几颗脑袋,琏二也敢得罪?”
又重重地叹口气,说:“罢了罢了,过会子琏二问你话,凭怎的你都一概答不知道不清楚,先瞒了二这关。我料想她这会子已经发够了脾气。”
佳瑶乖觉地点点头,这活儿轻省,因她确实什么都不知。
见到王熙凤,小红一拧佳瑶的胳膊,蹬了她的脚后跟,佳瑶顺势跪倒在地,先在气势上俯首称臣。不敢抬头,只得侧耳倾听凤姐的声音。凤姐刚已打骂了兴儿和旺儿俩个,贾琏干的好事本兜不住,因而不必再套话,索撕破脸,上来就一顿夹枪带。
不知怎的,佳瑶想到梅派看家戏《宇宙锋》里“金殿装疯”一折,用学究爷爷的话说,凤姐声情并茂、字正腔圆,甜而丽中有一股深沉的辛辣,给人一种不可言说的细腻。
声如其人。佳瑶就偷偷抬起头,被丽色逼得不敢正视,只觉是天边一抹晚霞,却得是夕阳西下前最后的迸发,耀眼极了。大红洋缎窄褃袄,独她穿得艳而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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