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
“她管你叫什么?”
“姐姐。”
宁慧蹙眉,这可不成,她叫你姐姐,秋红也叫你流景姐姐,我便叫你景儿,你要叫我阿慧、慧儿,或者慧慧。
秋红听得手软,梳子啪地掉到地上,一想起流景这个竹竿一样的大杆子要被人柔柔软软叫“景儿”,而流景这个很多时候说话连一个调子,连抑扬顿挫都没有的人要叫出“慧慧”这两个个字,她胳膊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过也是难怪,流景探个大狱,竟被那个卷耳打了一记耳光,半边脸颊上几个指印鲜亮,半层脂粉才勉强遮住。挨打竟不知道躲得,她都气恼,何况是公主。
流景微垂了眼睑,脸上一层薄薄的红色,她知道宁慧是戏弄,可是,阿慧、慧儿、慧慧,这些字眼远比公主二字来的亲切。只是这两个字,竟也可以出自她口中,千转百回,缠绵悱恻么?宁慧就算如今风沙满面,与她搁在西北之地,终究是不同的。
她太想如此亲昵自然了,反而开不了口。
秋红手里捏着流景一捧秀发,看着眼前一段白腻的颈子渐次红了起来,再看自家公主除了脸上带笑,那脸色照旧是略有些苍白的白,心里很是赞叹宁慧不动神色的功夫,她也不甚想站在这两人背后看他们腻歪:“不如奴婢先去收拾些东西再来伺候。”脚步利索地退到了外间。
秋红走了,宁慧便接过梳子,冰凉的手指穿梭在流景的发间,不一时也挽出发髻来,玉冠轻束,端端正正是个俊俏的青年。宁慧冰凉的手指还留在她脸上,她伸手握住了,顺势将她拉到自己的怀抱里,她抱紧她,埋首在宁慧肩窝,喃喃念道:“公主,公主,宁慧,慧慧,慧儿,阿慧……”
宁慧觉得痒,心满意足笑了,在她脸色吻了一下,“罢了,你今日第一天在雷乾跟前当值,万事谨慎。”
流景微微颔首应了,手指在宁慧手臂上来回轻轻抚着,不情不愿:“大将军叫我搬到别的帐子里去。”
宁慧气地怔了一下,一时竟找不到词来泄愤,只狠狠哼了一声,流景忙安抚她,“他看不住我,我得空就来看你。”宁慧又气又笑,“罢了,被他捉住又是一通编排,不如我来看你。他纵然有气,也不敢打我。”眼看时间流的极快,便坐起来吩咐道:“秋红,进来,你先跟着流景,看他安排在哪一处,你伺候妥当”
送走流景,外头还未透亮,宁慧吃过半碗粥,劲装束身,先去找了弓马娴熟的亲兵来,教自己骑射之术,直到晌午才歇,西北夏日太阳极大,她被烤出一身汗来,秋红早已回来,一边伺候她沐浴,一边汇报流景境况,头一日,雷乾并未刻意为难,倒是秋红心心念念的雷大哥今日瘸了一条腿,脸色也苍白,双目红肿,叫人十分挂心。
宁慧自知这个丫头一颗心都放在了雷越身上,听她说雷大哥一准三日也说不完,还不如派她干点正事,差她去探薄言消息了。
薄言昨日半夜已醒了,身负伤痛,家国之忧折腾地他漏液难眠,清早便显得脸色极其憔悴。他此时卧病在床,暂无用处,外面的士卒见他醒来,竟叫卷耳来伺候他,贴心之处叫人赞叹,可惜再怎么也是做出来的惺惺之态,上不得台面。
卷耳已从豆蔻之貌长得亭亭玉立,风吹日晒使得她白皙的脸颊上有两点淡淡的轻红,点了胭脂般惹人怜爱。牢狱之灾叫她瘦了许多,但她和薄言一般自有一股孤高的气韵在,竟看不出半点委顿消沉。
父女二人才就新旧朝之事略有争执,便听门外士卒通报:“先生,公主前来探望,可方便一见?”
闻言父女两人脸上神色各异,薄言眉心聚起怒气,冰冷严厉的语气也不加掩饰,“我朝公主端庄持重,此刻该在驸马府中,怎会来此边陲苦地?!”卷耳闻言,不禁有些担忧地望向父亲。
“你……”大约是那传说中的公主约束,那愤怒的士卒顷刻又谦恭礼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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