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红了眼眶。易腾自己也不由得鼻子泛酸。
可是,有些话非说不可。不能再让这些芥蒂折磨无辜的人了。
易腾组织着语言,从三年前说起。他的母亲在三年前过世了,腹膜癌。走之前她每天都活在幻觉里,整个腹腔都是肿瘤,只能靠引流缓解疼痛。
“得了那种病,人的整个肚子都会鼓起来,摸上去软软的,像泄了气的皮球。其实疼得要死。”易腾回忆着当时的片段,导流袋外侧像血液般的体温隐约附着在掌心。走之前他母亲说,当年她最应该责怪的是易腾的父亲。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将怒气都发泄在柳如归的妈妈身上。最后柳如归的妈妈出了意外。其实那只不过是场感情纠纷,她从没想到最后却出了人命。她心里愧疚的要死,也没勇气再待在这里,所以才一咬牙回了娘家。她心里一直暗自愧疚了那么多年。
最后,掌心的体温褪去,他仿佛自言自语:“这两天见到柳如归,我就在问自己,为什么我们还要被捆绑在这些陈年旧事上?”
柳如归的小姨听到易腾的话,睁大了眼睛,继而垂下眼帘没有说话。易腾虽然知道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可是如今说出这些话来,他似乎不觉得那么尴尬。
三个人沉默着都没有开口。在卧室里睡醒的小宝揉着眼睛走过时,抱住柳河的大腿,再去牵她的手。
“妈妈,抱抱。”小宝撒着娇。柳河拉住小宝的手,紧紧握住,低头不语。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家也是不欢迎你的。柳如归的小姨在思索后还是下了逐客令。她用眼神示意柳如归送客,之后便抱起小孩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易腾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必竟一个人的心结仅凭一番话是解不开的。可是最起码,他们都能得以重新考虑自己的生活。
柳如归走到他身旁轻触他的手肘。等到他抬头看他时,柳如归给了他一个浅笑。
抱歉。他低声说着,伸手牵住易腾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
易腾用笑容回应他,打算先回家去。
柳如归不松手,目光粘着易腾,说不出别走,最后说:“我送你。”
易腾没客气,两个人便出了门。
烈日灼人。十年前那个夏天,他和柳如归曾经一起走过这条路。汗水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流淌,他舔着干燥的嘴唇跑神时,俨然已经走到了他家楼下。
“晚上有安排吗?”柳如归笑着问,就好像在说“明早我来找你一起上学”那样自然,稀松平常。
易腾这才想起来,他晚上和贺成有约。
柳如归盯着脚下,一脸遗憾,说了句那好吧,抬起头来笑笑,又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易腾轻拍他肩膀,说着能有什么不安全,垂下视线想想,又承认自己最近确实流年不利还是要小心。
“现在我不知道是该跟你说谢谢,还是别客气……”他转身走到单元门前又走回到柳如归面前,“等我晚上吃完饭,如果心情不错的话就联系你……”
一道影子倾斜过来遮挡住阳光,柳如归亲了他一下。
诶?他向后退一步,来不及抹一把嘴唇,抬眼看见柳如归通红的眼皮和耳朵,便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
柳如归被他笑得脸也红起来,挥手作别。晚上等你电话,消失在小区门口前,他再次回头确认般说道。
八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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