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燕都,夏意正浓,到处都热腾腾的,一片聒噪的蝉鸣。
陆庭回了屋,刚准备拉上门,就瞧见走廊那头,赵笃清亲自领这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陆庭还未开口,赵笃清已经往前快走几步喊道:“才回来?”
“恩。”
赵笃清注意到他身上衣服沾了血,眉头一挑,即道:“用刑了?”
“用了,只是仍不肯招。”陆庭进门,走到榻前正要脱衣换上常服,碰到扶上肩头的一双手,当下皱眉将人甩开,“滚出去!”
那小娘子红了眼睛,有些委屈地咬唇看着陆庭,又看了看赵笃清。
赵笃清随手一摆让人出去:“这是怎么了?连让人侍奉更衣都不愿?”
陆庭取过挂在架上的常服:“身上的味道太冲。”
“你这鼻子什么时候这么灵了,连点脂粉味都受不了?”赵笃清笑着捶了陆庭一圈。
陆庭少时被庆王从靖远侯府中带走后,便一直以庆王义子身份,住在庆王府。靖远侯虽因气恼此事,曾状告到明德帝赵玄面前,可赵玄本就是个混不吝的,哪里会去管臣子的家务事。
再加上庆王乃是赵玄的皇兄,庆王看重靖远侯府的庶子,赵玄更是不会插手。
因此,这一住,就是十年。陆庭和世子赵笃清的感情,不是兄弟,却更似兄弟。
陆庭抬眼看了他一眼:“大郎想纳妾了?”
“说什么浑话!”赵笃清头疼道,“我若是纳了妾,回头静轩怕是连手都不愿叫我碰上一下。”
想起赵笃清口中提到的“静轩”的脸,陆庭忽的问道:“你丧妻多年,当真要为了那个人,不再续弦?”
“成檀,你也知,我与甄娘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若说情爱,不过只是兄妹之情。阿娘怕我上了战场连个子嗣都没能留下就去了,这才逼我与表妹成亲。我原也想着,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日子便也就能这样不温不火地过下去。”
回忆起早逝的发妻,赵笃清的神情有些无奈,“甄娘过世后,我的确想过为了大郎和二娘续弦,只是庆王府如今手握兵权,犹如行走崖边,有人想要联姻,有人盼着咬一口血肉。因此,我也歇了续弦的心思。而静轩……”
赵笃清叹气:“我想与他过一辈子。只是他不愿让人背后非议,不肯入庆王府与我光明正大在一起。”
对于赵笃清在发妻亡故后,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西市出身,生母为当垆卖酒的胡女的男人的事,庆王妃很是气愤了一阵。只后来,看着儿媳留下的一儿一女,再看常年留在边疆的赵笃清,到后来竟是同意让那个男人进门。
只可惜,对方年纪虽轻,却不是个没主意的。不愿背上以色侍人的名声,硬是弃笔从戎,投身军营,如今已凭借自己的本事,成了赵笃清亲卫中的一员。
对于这个人,陆庭依稀有些印象,只模糊记得是个发色淡金,容貌带了六分胡人长相的汉胡混血。
陆庭也是汉胡混血。
只不过陆庭的生母是当年龟兹进贡给明德帝的女奴。擅跳胡旋舞,十三岁入宫,在宫中教坊生活了一段时间,亦在那时与庆王结实,并学会了汉人的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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