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背起旁边的包袱,用力架起受伤了的未恋,向门外走去。未恋忍住剧痛,皱着眉看着身边这个女人,她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她回头看了一下那个黑房子,只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柴房。
女人艰难地支撑着她沿着暗的地方走去,穿过了一个类似于花园的小院子,沿着高高的围墙一直向前走,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未恋猜想应该是这女人早就设计好的一条僻静的逃跑路线。
走到一个小木门前时,女人早已气喘吁吁的了,但她掩不住兴奋,更加快步地向木门走去。虽然身体被拉扯得很痛,可是未恋还是忍住不吭一声。
这时,后面远远地传来了声响,“她们逃跑了,快追!”
女人着急地打开木门,半蹲下身子将未恋背在了身上,急匆匆就向外面的街口跑去。
未恋还没来得及惊叹这女人瘦弱身子忽然萌生出的强大力量,就被眼前灯火映红了的街头惊住了。就好像是时光倒流了好几千年,她一下子闯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这里活脱脱就是个远古的朝代,街头人头汹涌,摩肩接踵,身上穿着恍如宋朝的宽大衣袍,男的挽发加冠,女的云鬓垂髫,黄口小儿沿街玩耍追逐打闹……未恋趴在女人身上,周围的景物飞快地在眼前掠过,热闹非凡的酒肆妓院,大声吆喝叫卖的小商贩,哭的笑的侧耳倾听的的大声说笑的人们……一切都像慢镜头一样在未恋的眼睛播放。
“她们在前面!让开,让开……要抓住她们!”后面的人群传来了叫嚷推搡的杂乱声音。
未恋向后一看,一群青巾包头类似打手的壮汉在后面追了上来。她凭直觉在女人耳边说,“走左边。”人多的地方容易混淆视线,而且左边靠近黑暗的巷子,容易藏身。
女人跟着未恋的指示,挑人多的地方左躲右闪地,最后闪身躲进一条漆黑的巷子中,她在漆黑的巷子中没有方向地一直向前奔跑,像要耗尽力气也要逃离一样。直到未恋喊她停下,她才终于渐渐慢了下来,虚脱地坐到了地上,激烈的奔跑让她肺部承受不住咳出眼泪来。
跟着女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未恋用手轻抚女人的背部,直到女人呼吸平顺了一点。女人激烈咳过以后渐渐地笑了,刚开始发出一两声笑声还混着咳嗽,到了后面是回身紧紧地抱着未恋大笑起来,“自由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未恋任她抱着,即使骨头的痛疼在叫喧,可是她被女人的激动感染了,有多久没有这么轻松地笑了?她不知道,但是这个奔跑的晚上让她有一种她也从生活中逃脱出来的感觉,一种真正放松下来释然。
“我们走吧!先离开这里。”女人歇了一会,扶起未恋继续向前走,约莫过了十来二十分钟,从繁闹的夜市渐渐走向了郊外,周围的景物越来越荒凉。“再撑一下,就到了。”
一路上,未恋身上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女人身上,她用宽大的袖口替女人将额前的汗水抹去。“要不要先歇一下?”
“就在前面了。”女人坚持着向前走,拐过了一条山路,从岔路往上走,一家破庙在高及人肩的荒草丛中隐约可见。
女人扶着未恋走进庙里,放下包袱,歇了口气,才又拿起庙旁的柴草来点了个火堆。未恋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这是间遗弃的庙宇,但是柴火、水和食物都一应俱全,在角落处还堆了个草垛。看来这女人真是心策划了这次逃跑路线的了。
在烧得火红的柴堆中,未恋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女人的长相。看起来不到二十出头,头挽云髻,一身紫色绫罗,衬得肌肤如雪,五官清秀恰到好处,是个秀美佳人。
女人从包袱中拿出一个小青花瓷瓶,解开未恋的外衣,从小青花瓷瓶中倒出一些体状的药膏,敷在未恋受伤的肩背上。
“少花,对不起!姐姐没有早点救出你。要不然你就不会伤得那么重了。”女人敷着药,眼泪也流了下来。
未恋怔怔地看着女人的眼泪,这是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少花而流的么?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她流泪了,在她生活着的那个世界,谁不带着个虚假面具。
女人的眼泪让她措手不已,未恋不知道怎么告诉这个女人,她不是她的妹妹少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到这里来了。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未恋低下头,不忍看到这女人的眼泪。
“嗯,我扶你过去。”女人盖上药瓶,帮未恋拉好衣服。然后扶着她到草垛边,将草垛放平,让未恋侧躺在上面,不至于压到背上的伤口。
安置好未恋,她才转身去整理包袱。未恋从墙上看着女人晃动的影子,回想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
那晚她回到夜未央,尽管她知道那是姚蔓设的局,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走进了她的骗局,或许是她累了吧!讨厌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姚蔓用手狠狠地将她压进泳池那一刻,她放弃了挣扎,她脑海中从来没有过的一片宁静,好像一切的黑暗和肮脏就会离她而去,回归新生一样……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出现了刚才的匆促逃命。这是个什么地方?什么朝代?她又处于一个怎样的环境?这些未恋一概不知。她抬起手看了看,除了手心多了几个刺眼的厚茧,这双小手干干净净,柔软而纤细。不是她原来的身体,她原来那副30多岁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了,永远刷着鲜艳指甲油的指尖,宣示着她逃脱不了的命运。可是现在她以另一种方式逃脱出来了。
她徘徊在现实与梦中,过去和未来,事情的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在她脑海中高速运转着,直到她沉沉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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