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他可以抛却一切,什么都不顾忌,可朝廷上下会怎么想,臣民百姓又会怎么想?若是仅仅为了她便要兴起刀兵,届时又有几人能与自己勠力同心?又何以言胜?
想想列祖列宗开创的基业,再想想千百万黎民百姓,自己这番坚持,真的值得么?
他缓缓搁下茶盏,抬眼望向对方,却故意道:“贵国太子是否果有此意尚不可知,就算真的有,我大夏任人欺凌之辈,真要起了干戈,结果也未可知,倒是殿下言之凿凿,特意将此事告知朕,不知有何企图?”
话音刚落,狄燊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我国五万精锐铁骑已分三路向贵国边镇集结,后续人马也在调遣之中。那狄锵小儿自觉算准了一切,只等陛下一口回绝,也不用返回隆疆,只要北出国境,便可立时集结大军,回身杀来,打贵国一个措手不及。陛下若仍是不信,只等近日边关奏闻到时,便知真假。”
高昶情知他所言非虚,略想了想,便道:“这坏事说完了,该说好事了吧?”
“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好事坏事原本便是一回事。”
狄燊又是一笑:“事到如今,也不必讳言,云和公主确与本王有关联,陛下将她留在夏宫也的确于理不合,不若索性便应承下来,同意将她送返隆疆,如此一来,那狄锵小儿便没了口实,这场战端便从此消弭于无形。”
“而后呢?瀛山王殿下要说的只怕不仅是如此吧?”高昶冷然看着他道。
“陛下心思机敏,令人好生佩服,免去兵火之祸只是其一,这其二么……本王也知陛下终究舍不下云和,若真是从此分离,也着实令人痛惜。本王倒有一计,只须着落在那狄锵小儿身上,便可大有转机,我皇兄只此一嗣,又已是风烛残年,只要去了这个心腹大患,本王便可做主。陛下是人中龙凤,自然不须本王多言。”
……
晨光泛起,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浓云渐散,日头露出小半张脸,那光却仍旧发白,不见多少暖意。
冯正手托着金盘,躬身一溜小跑地快步来到御案前,跪地向上举着:“陛下,宝玺到了。”
又是一夜未睡,高昶脸上带着几分卷意,但眼中依旧透着神采。
他没去接,垂眼看看案上那张御笔亲书的丹诏,又逐字逐句的细细瞧了几遍,这才拿过那硕大的传国宝玺,用了御泥,在那署着“天承”年号的落款上重重印下,须臾再抬起,便见那传之天下数千年的八言刻文清晰可见。
自从登位以来,司礼监批红掌印的差事便被他收了回来,盖得多了,这用玺的手法愈发纯熟,圆转如意。
他又瞧了瞧,唇角轻挑,似乎自己也觉满意,便将宝玺放了,拿起那黄绢卷轴递过去道:“拿好了,叫张先生、陆先生,会同礼部和鸿胪寺到四夷馆宣旨。”
“是。”
冯正双手接过,捧在头顶,正要起身,便听高昶忽然叫道:“慢着。”
“陛下还有何吩咐?”
“……传旨的事,你另差人去,摆驾,朕要去景阳宫。”
昨日才刚去过,今日这天刚亮便又耐不住了?
冯正暗自有些奇怪,但毕竟是个眼头极足的人,赶忙又应了声,却退出门,将圣旨交于一名司礼监随堂,命他直接去内阁值房,又对左右吩咐了几句,便扭头返回,服侍高昶更衣洗漱,又用了些早膳,便出门上了玉辇。
一路到了景阳宫,入内看时,那里的奴婢也刚起身未久,正一个个迷糊着眼,在庭院中洒扫,见圣驾到了,不由都吓了一跳,困意全无,纷纷跪伏在地,口呼万岁。
高昶行到寝殿门前问:“公主起身没有?”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宫人跪地应道:“奴婢等不知,徐管事方才进去叫了。”
“徐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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