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2 / 2）

《青花之瓷》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再过半个月，这部跨度长达二十三年的戏就将杀青。昨天和果果吃饭，“每天都在演戏，却总是忘了生活不是戏。”她忽然说：“年生你说，究竟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他把酒杯握在手里，没有说话。

他记得，剧本里，有过这样一场戏。

方景为有笔生意受制于人，这场买卖牵扯到公司的存亡，可是却被人动了手脚导致资金无法流动，银行不愿意借钱给他们，眼看对方的货就要到了，账上却连三分之一的货款都拿不出。莫青瓷知道后去找肖仲帮忙，肖仲却不愿意。可是她离开时却看见对方公司老板出现在肖仲办公室里面。

“居然是你安排的！”

肖仲说：“商场如战场，一举多得，为何不做？”

所谓的电视剧亮点不过是要让观众永远猜不到下一步走向，意想不到的剧情才是最好的剧情。最后肖仲说：“你有多想救他，救他的公司？让我看到你的诚意。”青瓷骂他卑鄙小人，肖仲大笑，笑过之后静静地看着她，说：“离开他，嫁给我。”

时间真是个残酷的东西，有些人和事永远无法重来，可是有些东西却不需要重来。年生不知道他与佳音到底是属于那一种，如果当初他没有说那番话，如果自己没有把气撒在她身上，是不是，她就不会走？那么她的母亲是不是也不会死？她母亲不死，她就不会流落街头，不会孤苦无依，更不会为了签证嫁给别人。所以，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全是自己造成的。

小时候，父亲把那个小小的女婴抱回家。他跑过去，踩上小板凳，看着那个小人儿安静睡着。父亲在旁边小声的说：“这是你妹妹。”“妹妹？”父亲点头，把他抱起来，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说：“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妹妹。”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兄妹，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兴高采烈地跑到摇篮面前，声气的说：“老师说‘长兄如父’，原来我是你的大山呀……”

电视里正在放广告：小时候，父亲是山；长大了……年生最后也没听清楚，长大了，谁该是谁的山。他只记得，自己的山在八年前那个圣诞节就已经彻底崩塌。

可那个圣诞节崩塌的岂止只有他的山，佳音的，果果的，无一不溃不成军。

他到现在还留着那个杯子，上面有朵向日葵。向日葵向日，可是杯子上却没有太阳。他那次去花店给她买花，一大片的花，朵朵致，种种柔情。他问卖花的小姐，“有向日葵吗？”“先生，您真是爱开玩笑，哪家花店会卖这个呢。”她这样说，“你买一些蓝色妖姬吧，外国引进的，很漂亮呢。”

他在花店里转了转，发现柜台上有本花卉杂志。一打开就是各种花的花语。

“先生，您的花好了。”年生如梦初醒。

他在花店门口站了一会，最后又进去，“还是你们送过去吧。”

仔细想想与佳音在一起的那四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与其说他们是情侣，倒不如说是兄妹，她就像是个小妹妹肆意闯进他平静的生活，用她的顽皮与天真一步步击溃他坚硬的堡垒，别的学生情侣大多浪漫得让人嫉妒，只有他们俩，总是她四处闯祸，他只能跟在后面收拾残局。父亲也不过如此。

自习室里，她抱着语法书苦恼，他给她捡重点。不顾还有其他人，她大声的说：“年生同学，你太好了！真是老师的好助手，学生的好领导啊！”众人的暧昧的视线让他尴尬不已。

他不理她，她凑过来可怜兮兮说：“可谁让我喜欢领导呢。”

闭着眼，似乎还能看见杂志上那句话。

‘向日葵——沉默的爱’

佳音睡得很熟，气息很均匀。他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很多年前一样，一样的好闻。他俯下身，轻轻地印在她唇上，不敢有过多停留，怕自己越陷越深。手里的文件只有一张纸，却莫名地觉得很重。他放在她手心里。

“罗佳音，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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