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晚上在酒吧里,陆宇见过泱兰后,同意在确认参与拍摄《太皇陵》的时候自动解除酒吧驻唱的约,在此之前则依旧每天来唱两场。
于是八点十分的时候,陆宇登台,唱的第一首是三年前红过一时的老歌:
心里太多苦太委屈,就痛快哭一场,说他对你好对你疼,眼神中却迷惘……当你把一切全做到他希望的模样,他又真的实现几次承诺过那些话……他爱不爱你,想一想再回答……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绝不会像阵风东飘西荡在温柔里流浪……
唱完最后一句,在昏黄的光影下垂眸伫立,他嘴角忽然翘起一个凉薄的微笑,黑宝石般的眼中流转过深邃冷漠的星光,刹那间迷离了看者的心神,谁能知道他此时心里想的却是:gay就gay吧,难道非要和女人结婚生儿子才是好男人?再敢找来,管他三十八还是三十九,爷往死里干!
“夜为非”酒吧高档奢华,不同于其它酒吧的拥挤和喧嚣,这里空间层叠,清雅幽宁,台上挑细选而来的驻唱,或是钢琴轻响,或是吉他忧伤,总能与周围环境糅合,酝酿出独属这“夜为非”的神秘而忧郁的氛围,好像这里有一种魔力,能勾起人心里面最深处的柔软和共鸣。
陆宇轻唱时专注倾情,心中逐渐归于宁静。九点二十分时,他以一首轻扬的老歌结束了第二场,走出门来,心里早已熄去了想要到高档鸭店找人泻火的欲望。
他心境莫名的轻松和随,既然没了兴头,又顾虑着自己的身体,便就近找到一家酒店暂住。
晚饭后,他买来对症瘀伤的药膏,捻起腰带扣上封固着的金针,对自己受伤的肩头抹药和施针。
半个小时后,金针拔下,肩头明显轻松下来,然后专注于练功,直到满身大汗才停,收功歇息时,感觉疲惫之余另有一股踏踏实实的安宁感,带着这种充实的好心情洗漱睡觉,轻松入眠,一夜谁都没有梦到,只有自己坐在烟雾的最深处练功——
通往西北的铁路上,一列终点站是山西的火车在夜幕中咣咣铛铛地穿行,每过一处,刺耳的噪音都会将浓黑如墨的夜色撕裂,下一刻又狠狠地冲向远方。
一间硬卧车厢中,小黑哥懒散地躺在上铺位子,浓黑的眉毛和短发相衬出几分严肃,他闭着眼睛,双臂枕在脑后,迷彩裤子在脚腕处塞进军靴中,漆黑坚固的军靴底边已经被磨得光滑,右脚随意地搭在左脚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他现在是这个同去山西的小队一员,下面的几人在扯皮,大嗓门,小嗓门,荤话说个不停,吹牛侃天,东拉西扯,说得亲亲热热,其实本没几句实话,谁都不信谁,偏偏还要做出咱们是好哥们,有危险我罩着你的模样。
他不愿和他们废话折腾,下面却有人不想让他安宁自在。
“……芮城县的确是个热闹地儿,东周古墓,魏晋古墓,全勾搭那儿了,还是吕洞宾的出生地儿,嘿,行里都知道那里有门道,可没听说过谁真从那里拾回来能发财的宝贝,实在危机四伏啊,不能大意了。”
又矮又瘦的老头看面相只有五十来岁,声音却十分苍老,说出话来很不协调。而且他肤色黝黑,黑得看不出太多生机,有些怪异。
与他一比,小黑哥虽然名字黑了点,但深麦色的光滑肌肤,包裹着结实如铁的肌,只显出青年的蓬勃活力和健康色泽,充斥着十足的力道感,本沾不上半个黑字儿。
老头儿话一出来,场中的喧嚣说笑声就停了停,继而一个温和爽朗的笑声响起来,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闷氛围,是那个在血衣巷里面请小黑哥出山的中年男人。
他说:“胡老教训的是,咱们是要警醒谨慎些,不过咱们也有高人在呢,胡老您的资历能耐,晚辈就不多嘴来锦上添花了,单说晚辈请来的这位小黑哥儿,他的名气儿或许不那么响亮,但在这行当里头,实实在在是首屈一指,拔了尖儿的。”
旁边少年一听话头,立刻站起身来,咋咋呼呼地向上铺的小黑哥道:“对对对,小黑哥,上次和你一起进西藏的那四个人,都是菜鸟吧,你带着他们那种德行的家伙都能盆钵满盈,满员归来,咱们有你护着,至少我是安心下来啦,哈哈。”
他们一说,听者也都知趣儿地捧场,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地抬眼扫了扫上铺沉默寡言的小黑哥,感觉他虽然很神,行动也很矫健,尤其一双眼睛黑亮得有些锐利,但待人接物却有些沉闷,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属于那种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小伙儿,态度平和,让人感觉到安稳,尽管优秀,但在这个能人辈出的行当里面,还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地方。
“怎么,不信?”
中年男人将在场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笑呵呵地向旁边一人悄悄使了个眼色。
那人不动声色地点头,微笑道:“虽说咱们都是各凭本事,但一进去就相当于同生共死了,有小黑哥护着,的确可以放开些手脚,不用怕这怕那地不敢动弹。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却听干爹说过,小黑哥四年前便进了一趟北邙山鬼王葬。”
这句话一说,旁人都惊得不轻,人说“生居苏杭,死葬北邙”,又有人诗“北邙山上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前去北邙山倒斗儿的行里人不少,但是鲜有人敢踏足那个据说和北邙山腹心相通的无名古墓,那里人称“鬼王葬”,一旦进去,有死无生。
小黑哥本来听由他们说,神色沉静得像是熟睡,此时却浓眉一皱,蓦地扭头,眼神森亮地扫了说话人一眼,缓缓道:“我是从那里出来过,而且除我之外,其他人都死光了,变成一滩子血水,骨头都没有留下。”
浑厚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平和沉静,冷硬得像是从腔里头直接发出,又沉重又锐利,不带一丝感情,让人听后会下意识地想:这是活人的声音吗?还是,什么机器的声音?
那人神情一僵,立即后悔自己冒失了,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话来打个圆场,但一对上那双盯向他的森亮深寒的眸子,刹那间竟仿佛有一种血污碎都向他涌来的幻觉!黑暗,森,嗜血,让他登时舌头打了结,身体绷紧,毛骨悚然!——
x市。
清晨,陆宇清清爽爽地醒来,昨晚练功的疲惫一扫而空,肩头只残留些许余痛。
他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忽然想:梦里练功算不算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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