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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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正月十一早晨,四点五十分钟左右闹钟督促我起了床,并很快梳头洗漱完毕;而母亲比我起来的更早,她已做好了早饭等我去吃,一边到房间里检楂我昨晚准备好的行李箱,怕有什么东西落下。此时,每个房间里都灯火通亮——便于我和母亲来往着穿梭为临行前不停找东找西的打点着。六点左右,我在大门紧闭的堂屋里餐桌边吃过早饭——这天我比平时要吃得多,因为一来我第一次出远门,心想一旦坐上火车行程几千里将近二十个小时身体能量可能只有这顿食物供给(那时还没有乘坐过火车未曾想到火车上有饭菜供应),二来母亲专门为我做的几碟菜十分可口,而想到出门后必然短了这份口福口胃自然大开。母亲见我席卷而光很满意,她随后将之前准备好煮得热气腾腾的二十个茶叶蛋和一袋香肠装进一个小塑料袋里,以备我饿时随时塞肚。昨天下午由姐姐陪同我到镇上购买了今天从这儿小镇开往广州的火车票,起程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分,现在父亲和姐姐两人都在熟睡,我想我是不必打搅他们跟他们分别道别了,因为昨晚一家人提前为我送别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是吃过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围在火炉边,父亲和母亲一起东拼西凑了五百元送给我作为出门的盘缠,姐姐则拿出她去年夏天购置的两件颜色有异的碎花衬衫和一条黑色及深灰色长裤叫我试穿,说是南方天热我去后可能不久就能派上用场,由于我俩身型相同,试穿后果然两套衣服都十分合身,但是我硬是只要了一件紫色碎花衬衫和那条黑色长裤塞进我专门为这次出远门购置的一只黑色大行李箱,因为可怜的姐姐本身衣服就不多,而她拿出的一定是她的最爱。另外,母亲在一旁一直唏嘘不已;还有姐姐对我万分难舍的主要原因是担心我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出门在外难免像她一样遭遇挫折;而一直沉默无语的父亲语重心长地送我四个字“坐正行稳”。在一切准备好临出门前,我脱掉了这几天一直穿着污迹斑斑的白色棉袄,换上一件红黑相间格子泥短大衣,戴上黑色绒线手套,以便到了寒冷的室外双手能够运用自如地拎上行李;母亲则逐个房间地关灯,在她最后合上堂屋的电灯开关后,她打开一直关着的大门为多敞开,我见此我跨了出去。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从东方正冉冉升起,我在等候母亲走出门放下行李锁门时,心里默默祈祷起来,但愿父母亲能健康平安,原姐姐能顺利地从她不幸的婚姻中解脱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再见了,宜城!”我迈出第一步时心里默默地说道,此时我对于祖籍这片土地的感情类同于我现在对父母笼统的感情——爱恨交织!并无细致难以割舍之处。

现在时令已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了,但是冬季的严寒并未退去,所以这天的清晨依旧非常湿寒冷。我们行进在经常往来镇上熟悉得能清楚走到那儿有几多步路的碎石子羊肠小道上,路面湿漉漉的,路边时而是高高的荒丘,时而是沉长的田野,没有青色的点缀,景象一片荒凉。母亲肩上扛着那只沉重的黑色帆布皮相,我紧随其后两边手里各拎着那个装着食物的塑料袋和一个装有牙膏牙刷洗脸毛巾等日常生活用品之类的黄色布包。刚开始一上路,我们冷得直打寒颤,一会儿后那肩上扛着的和手里拎着的已成了再好不过的不用紧裹的卸寒外衣。

罗乐与我家约相隔四十米远,地处我们正行进的这条小道的路边上,还未走近我远远地看见那儿尽管有三五棵高大婆娑的松树却摭挡不了四间气派瓦房里的一片灯火辉煌,而在强烈的光线中,我能清清楚楚看见有一辆神牛拖拉机停在场院边上,车厢里堆积如山的木制家具已用拳头的粽绳栓紧以便运行,在拖拉机周围地上放着两个长方形和两个正方型装有电器的纸箱,另外还有几床红绿锦绣棉被捆成一体搁在两条并排一起的长板凳上,无疑这都是罗乐的姐姐罗欢不扉的嫁妆了!此时才七点多钟,该是农村清闲的正月里蒙头大睡的好时光,但是这家的主人罗伯伯和友珍婶已在门前院场里这儿分咐那儿按排着同样早起前来帮忙的男女掺半的人。这些帮忙的人看来不少,大约有十几个,他们之中有几个蹲在树底下杀**和扯**毛的,有两人准备礼花分别往树上挂上长长的鞭和给土铳装进铳药的;另外,临时用塑料油布搭建成的厨房里七来个人也影约可见——有弯腰切菜和择菜的,有掌勺和来回协手取东西的,佘下的可能是煮茶水和蒸饭的了。他们这些人中我本就不嗜望能见到罗乐和她姐姐的人影——一定都听从她父母的安排安安稳稳地在闺房里睡觉——只有充足的睡眠才真正利于新娘和伴娘心梳妆后展现舒心愉悦的容颜罢。这时我一边走一边观看,走到她家门口,我几乎停住了脚步,一心想象等一会儿后蜂涌而至的宾客和锣鼓喧天长长的迎亲队伍那热闹场面和罗乐相伴下心装扮的新娘……

“快走呀,你还磨蹭个啥!”这时一直朝前走的母亲似乎感觉了不对头,转身则看到我已落后她距离不短,便吆喝着喊道。她的气势俨然像在跟谁斗气,平时我再怎么惹她也不会如此。现在我想可能她呈强的个使她在看到罗伯伯体面嫁女儿的场景想象他女儿肯定婚后会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从而联想到自已女儿正处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中不油得升起股无名火吧!

“来嘞!”我马上答应道,却转眼又最后望了罗乐家一眼,说,“再见了,罗乐!但愿你这个快乐的小天使在你父母的庇护下永远无忧无虑,幸福无缰!”

七点四十几分,我们到达了镇上现在最热闹喧哗的地方火车站。此时时间已不允许我仔细观望一下黑压压的人群,展望一眼镇上清晨令我感觉新鲜的风貌,因为一般规律乘客需提前半小时进站,而这个规律是我在买火车票时询问得知的。果然,当我们走进候车室如释重负地放下行李正要在位置上坐一坐,但是耳朵里马上响起了喇叭声响,接着一个女士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旅客们请注意,开往广州1881次列车开始验票进站上车,现在请大家向我站齐排好队。”

于是我和母亲又急急忙忙提起行李按秩序去排队,经过验票关口时母亲为了能送我上车买了张月台票才随同人群直奔站口了。不一会儿,我们走完一条十米长的遂道,蹬上露天的站台,眼见火车前后望不到头尾地早已停在那里,一节节油绿色的车箱如同一家家客栈,从玻璃窗口窥见那些之前上车的乘客像电影里闲云野鹤人士在渴酒品茗一样端坐在桌前,这就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望火车的感觉。这时每节车箱的乘务员都及时为这一站的乘客们打开车箱门,并放上短小铁梯迎接人们上车。我的票上标的是8号车厢20号座位,在我们奔走找到8号车厢时,已是乘下为数不多的人没有上车了。而这当既使我站在最后面,这情景已不允许我们母女千言万语地道别了。

“你千万好好照顾自已,安顿好后马上给我来信,记住呀!”乘务员把我推向门里时,母亲赶紧交代我说。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背对着她回答。车门随后关上了,我提着一直未沾手由母亲代劳的那只行李箱,在人群拥挤中挣扎了好一阵才寻找到属于我的位置——一个让我有点惊喜的位置,靠着玻璃窗口,我想一路上可以饱览风景了。我在行李架上放好行李,坐到位置上终于轻松地舒了口气,这时我透过玻璃窗望去,惊讶地发现母亲就站在离我不到一米的站台边缘,原来母亲的目光一直艰难地追寻着我,立刻我的眼眶湿润了,真切体会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我遂用手比画跟她对话,请她放心尽早回去,但是母亲却不肯离开,她呆滞地站着眼巴巴地望着我,仿佛列车既将带女儿到一个遥远她梦想不到的地方,她不知道如何该跟她讲,眼她说什么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列车到了启程时间,开始,火车的汽笛声像牛的浓重吭声警惕地催促人们尽快道别,于是车内车外马上一片骚动,我也赶紧跟母亲挥手告别,可我眼帘中那苦难的母亲向我扬了一下手后便泪如雨下,一幅可怜兮兮令我心酸难过的神情!见此我不油得得悲从中来——母亲这辈子自个的悲哀及姐姐遭受的痛苦已让她泪流尽,可今儿她又为她的另一个女儿流下了分别断肠的泪水!我可怜的母亲啊!“妈妈呀,我一定在外面好好干,但愿今后你只为我流下欣慰的泪水!”我内心呼喊着说道。

列车开始了启程,它缓缓地移动身子终于慢慢斩断缕缕情丝,然后加足了马力,嗡嗡地声响像条巨龙迅速地奔驰在岭南道上!不一会儿,母亲可怜巴巴的背影,小镇的景物,家乡的田园和黄土山丘一一从我眼帘中飞逝……

我乘坐的这节车厢内一百多名乘客大多数跟我一样在同一地点上的火车,从最初对外面景致新鲜感消失后,我开始仔细打量起了了车内乘客的面孔,却没有发现一个相识的人。其中我身边有两三个青年在一起谈笑风生,这些人都穿着崭新的服装,每人也都随身带有一包零食,且不断有人从包里掏出各种各样从家中带出来的土特产食品供大伙们尝,全都脸上洋溢着新年无尽的快乐!而凭他们的谈吐自如和谈话的某些内容我断定这些人都是回家过完春节现在赶回南方原单位上班的打工族。此时,我望着这一张张陌生而新鲜的面孔,脑海里无端地勾画出他们远在南国的工作及生活画面;但是自已并未丝毫与他们联想一起,为自已描绘一幅理想的蓝图!

一个多小时后列车进入湘境,车上人们渐渐在如催眠曲的呜呜声响中渐渐打起瞌睡来了,可是我却始终没有一丝睡意,记忆的闸门并没有因为这车门的关闭而闸断,反而被最近记忆打磨的深刻烙印——有关姐姐的不幸仍缠绕着我,好似总要将我置于无法自拔的境地!不过除此外还有一件事不得不令我记忆深刻,让我有走出霾喘气一刻的机会,那便是眼前罗欢的婚事,而一旦想到我便不由行思绪万千,感叹万千……

朋友,前面我不止一次提到过今天是罗欢出闺成大礼的日子,不知怎的,一想到罗欢的婚事我脑海里就会闪出“乘龙快婿”这个词语来。罗欢同她夫婿是在三个月前认识的,的确时间不长。去年七月份,罗欢在宜城县城一所职业高中毕业后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当然她能念职业高中全靠她父亲的能耐,因为那时县城的职业高中是专门为城里吃商品粮的人们开办的,他们毕业后统称为待业青年,所以分配工作只待早或迟,但是罗欢就应该另当别论了,毕竟是农村人农村户口嘛,不过村里人谁都不会怀疑她父亲的能力,可就在人们翘首以待罗伯伯为其女儿谋到好差事十分关注时,住在她家隔壁,常爱巴结村干部自然特别巴结她父亲的陈婆婆却帮她父亲费心省力地省却了工作问题,那是陈婆婆充当媒人角色,她神奇般地为罗欢谋来了一个年龄二十八岁,在宜城县城林业局工作持有铁饭碗的男青年处对象,这段姻缘从一开始就被村里许多人看好和认同,因为他俩除了外貌学历等自身条件相配外(罗欢皮肤白晰外貌姣美,男孩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家道也挺门当户对的,原来那男孩同样是农村户口,虽然他没有当村官的父亲,但是有在县劳动局的当正局长的大伯,而他高中一毕业便由他大伯载培,先提义先到部队段炼了三年,刚一复员便被安排到了林业局上班连户口也一并转进城里。然而,这桩看似没甚悬殊的姻缘中途却出现过许多次不愉快的事情,而事出起因都是罗欢那未来的婆婆引发而来的。

据说,罗欢未来的婆婆非常明厉害,她仗自已的儿子有别于罗欢拥有正式工作和城市户口,一开始就声明他的婚事需按城里习惯办,农村的看家订婚聘礼等礼俗一切全免。对此,罗伯伯一口答应了。而且她婆婆虽然原本出生贫寒,一旦生活境况改变竟变得专横跋扈不可理喻了,譬如平时如果罗欢到她家玩,她婆婆在她面前俨然皇母,不仅制罗欢的某些言行举止,甚至穿着打扮也得一一顺从她的旨意;可更让人意想不到难以接受的是,她未来的婆婆向罗伯伯提出尽快让儿女们完婚,时间定在今年正月,而当罗伯伯满口答应后对方却内心极不舒服了,认为这桩婚事她这方吃了大亏,于是思来想去后提义罗欢嫁过去必需要有四样家电和一套新式组合家具作其嫁妆,这在我们“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农村还前所未有过,因此,未来亲家的盛气凌人让领导了全村几十年一直高高在上的罗伯伯很没有面子,但是,他为了女儿能跳出农门,为了她的幸福着想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照办了,以至于他们家春节还得伺候木工师傅们。

“姐姐嫁过去后,就是他们家的人了,如果姐夫他妈仍然故意叼难姐姐,又是另一种说法了;再说,姐姐婚后肯定会到姐夫单位上居住,她的工作早迟都得解决。”罗乐在谈起她姐姐的婚事时曾这样对我说。我知道罗乐说的那番话出自她父亲之口,从而,我确信孔雀东南飞的故事是不会在罗欢身上重演的,即使有可能而罗欢也绝不是像我姐姐那样甘心受欺侮的人。

常言道:“见微知著”。对于罗乐的父亲,我从心底异常地佩服他——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村支书,为了女儿竟难能可贵地在众目睽睽下忍辱负重,所以单凭这一点他在我以目中不亚于伟人,有着高瞻远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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