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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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你变了!”

“是么?”我一笑,心想罗乐的外貌变化显然与她目前的心境息息相关,而自已跟她相反,结果应该南袁北辙,果然接着我听见她说:

“你看起来比以前开朗得多,笑容像陈婆吃饱喝足后欢洒四溢,不过她是一朵秋日阳光下的肥菊,而你是初春欣欣向荣的所有花朵——变得十分漂亮了,跟你姐姐几年前一模一样!”

希望并不曾落空,然而一旦提及到姐姐我便心底掠起一片霾——那是烈日高空中幕后的云雾陡然被撕裂迫不及待地露出它真实的面目。不过,我现在并不能随之忧伤,因为罗乐日夜兼程地到来,我得有许多事为她做。首先我烧上一壶热水泡上一盅这儿招待客人喝的功夫茶,然后用剩余的水倒进水桶并兑好水温按排她进卫生间洗澡,以解疲乏;之后,我领她到街头一家餐馆去吃饭,而由于工作关系我不能作陪,但是当我点上四菜一汤后没忘了埋好单才走出饭店;并且我在独自回程经过的几个商店里分别买了一些日常用品;这天,我旁无责贷地忙这忙那,也就在这天,一惯花钱节省总会身边留有佘钱的我花光了所有——一百二十多元。而整个下午,除了忙碌外,我们这对久别重逢的朋友似乎有谈不完的话题,但双方都有意把知心话留到了晚上再叙。

夜晚就寝后,罗乐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我离开家乡后村子里所发生值得一叙的新奇事儿,我洗耳恭听地听着,感谢她让我在远离家乡后多多少少消除了一些生疏感。罗乐在独自津津乐道讲了一通后,突然停下来问我:

“咦,老半天过去了,怎么没听你打听家里的情况,听你妈讲你只是在出门半个月里寄过一封信回家!”

“是呀!”我说。提及家里我总是黯然神伤。“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如果说这是我一直有意避免谈到揪心的话题,那么既然罗乐现在感觉蹊跷,主动问起,这时我总不能再无动于衷下去吧,于是我担心吊胆地问起她我家里发生过啥事没有,打算听到某些坏消息。

“这半年来你家里也没发生任何具体事件,”她平静地讲,“你父母一切照旧,只是你姐姐可能缘于人言可谓吧,我几乎很少见到她出门,如果有出去就是迫不待已到乡政府跟你姐夫扯离婚办证明之类的事,我爸说这事麻烦着哩,那家人既狡猾又横不讲理非得拖上半年一载脱成皮才可。”

“哦,我可怜的姐姐!”我没等她讲完,泪水就已涌出了我的眼眶。此时我灼热的泪水虽然为我血相连的姐姐疼痛所奔涌,但也是对一个我理解不过无辜的女悲惨境遇淌下流不尽的同情之泪!而罗乐见状,她仍一如既往善解人意,赶紧宽慰我说:

“你伤心干嘛,你姐姐的一切苦难迟早将会过去,因为她还那么年青,虽然结了婚但没有孩子,只要等过了这道坎重新生活又有何难?常言说吃过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凭你姐的那般相貌和才华咱不期望她出人头地,拥有普通人一般的生活还怕没有?而我爸说你姐就是自尊心太强,对物质不会苛求,他要我妈留意一下如果有仁义男子帮你姐姐介绍,当然那是你姐离婚之后的事;唉,我父母因为自已养了两相女儿,希望我们过得好,但是看到你姐姐的落魄,难免像自已的宝贝们一样疼爱不已!不过你姐姐是我们村凡熟悉了解她的人都会为她扼腕叹息的,可惜了她那人材!”

但是罗乐这番贴切劝说不但没有止住我的泪水,反而我抽抽噎噎更厉害了,似乎强烈的悲痛主宰了我一切的情感!

“唉,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现在!”罗乐见我无可救约的心伤,她便自叹顾怜起来。也许以前我见惯了她阳光明媚的容颜,这使得我目光里容不得她半丝愁容和哀怨,所以不知不觉收住了泪反过来劝慰她,然而我在这方面缺乏罗乐的体贴才能,只有那么一两句搜肠刮肚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后,见她无关痛痒便开始关切地盘问她下面一番话。

“罗乐,你是真不同意那叫腊狗的男孩,难道如你信上所说对他没有一丝好感,抑或感情?他年龄多大,是不是年长你许多?”

“哼,”她立既气不打一处出,愤然道,“屁好感,更别说感情了,年龄倒适宜,二十二岁。”

“那你爸妈为什么急着逼你嫁给她,如果婚期不定在年底你也不会焦灼偷跑出来了吧!”

“唉,”她叹了一口气,说:“去年他妈突然生热病死了,是前年走的,一个姐姐出嫁小孩已五六岁,所以家里只有他和他父亲两人,没个女人撑管,我爸妈的想法是我一嫁过去就成为女主人,可以当家作主。”

“那样很好啊!”我接过话茬说。说实在话,我心里始终认可罗乐父母的想法。此时,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母亲一辈子为了挣当家作主的一些事儿没少吵没少闹,甚至打得鼻青脸肿;还有姐姐,她在婆家生活了半年,别说当家作主,连个仆人也不如,处处得仰人鼻息,假如继续生活二十年,不被他们踩入十八层地狱才怪。

“好个屁!”罗乐凤眼朝我一瞪,双目出冲天的怒火,但我终究不是她该发火的对象,片刻后,她压抑住自已长长吸了口气,可接着又气呼呼地道:“腊狗的长相跟他长相真名府其实,芳草,这点你难以想像得出,我只能说他活像一条癞狗,脏狗,至于我爸妈天天在我耳边叨唠他勤奋踏实,孝顺听话绝对是过日子的好男人之类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也从不去想他人怎样,一个外观丑陋的男人任谁都拒之千里!如果将来跟他同床共忱——我不可想象,那样还不如去死!”

“你言过其词了吧!”我盯着深痛恶绝的罗乐道,“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一颗麻子一朵花’,可能你一开始就对他存有偏见,刚巧他的名字叫腊狗,因此你百般厌恶他。”

“你听我说沙,”我话音未落,她愤然地说,“相亲那天,陈婆领我直接到他家去‘看人’,你知道的我们那儿风俗一般‘看人’是在媒人家里,记得我姐姐首次见姐夫是我和母亲陪她到陈婆家的,所以她那样无非是让我先知道他家庭环境,你这样想如果他人长得不丑陈婆用得着这么做么?傻瓜都明白她是在用他的家庭背景给他增添形象;的确,腊狗家是当地方圆几十里真正的富户,光拿他家那幢五层住宅楼来讲,毛坯少说也要值三十万,更别说里面的装潢了,金碧辉煌像想像中的皇一样漂亮气派非凡,就是把这幢楼房转移到我们县城也应当凤毛麟角;另外室内的高档商品,芳草,多半是你我没有见过的,因为台湾比大陆发达得多,仅拿一台价值一千多元的豆浆机讲,据陈婆介绍,那台几分钟就可从黄豆变为热腾腾的豆浆的轻便豆浆机曾让躬腰曲背一辈推石磨磨豆子的婆姨们赞叹不已。我和陈婆一到他家首先由他父亲接待了我们,他自然到楼上去通告了他儿子,可我们在客厅里坐了近半个小时,腊狗才从楼上房间里出来,当时我一见心凉了半截,瞧他个子竟要矮我三分,只一米六左右,五官怎么看都不端正,还一付诌媚庸俗相,也许那是面对他有钱爷爷习惯的面容,总之那是谁都不喜欢看的面容;另外他的衣着别居一格让人大跌眼睛,那天他穿一件黑色西服上装,但上衣很长遮住了屁股,里面是一件纯白色衬衣,脖子上糸着一条鲜红领巾,哦,不对,是领带;他下穿一条眼下台湾最流行的黑色萝卜裤,但是他人原本就上身长下身短,这条萝卜裤穿在他身上像没裤裆的裙子,所以人没形条衣着没款式的;脚穿一双酱色高跟鞋,那双鞋虽然鞋帮不像女式皮鞋尖削,也没有夺目的花纹,可是鞋跟足有两寸高,就是一双女式鞋嘛;他走过来给陈婆敬烟,芳草,你猜他脸上咋了?天哪,他脸上涂了层厚厚的粉脂,可粉没抹匀,脸白一块黄一块的,眉毛里的粉最显眼,又白又浓像我们以前喂养的蚕宝宝,这时我胃里直翻江倒海想呕吐。”

罗乐闭了嘴,一幅不堪回想的表情;而经过她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我脑海里活脱脱呈现出腊狗的形象。这时,我无言以对。

“那天,我想立即起身回转,”罗乐接着继续回顾,“可临出门前妈一再叮嘱过我,如时不满意当面不能露出声色,好歹在他家过一夜,但是要我委屈自已可不行因为腊狗我实在无法多看他几眼,幸好,我有个女同学就住他家隔壁,所以我溜到她家去玩了半天,并在那儿住了一宿。然而第二天天破晓,陈婆过来找我,当时我还蒙着被子正睡觉,她气呼呼的一把拉开被子,一边放屁像撕白布的一阵赤啦响,一边沉着脸问我人不过去是不是不同意,还好我脑子转得快,赶紧向她撒谎说我来了例假,不在他家过夜是怕把他家豪华席梦思弄脏了出丑,陈婆一听马上笑逐颜开地骂我:‘死妮子,你咋不早说呢!’我回去后如实向我爸和妈讲出了我的观点和感受,但是他们都不以为然,以后订婚等一切都是爸妈和陈婆商量好一手办的了。”

从来聆听罗乐的言谈可说是一种享受,这不,既使现在她向我倾述生活中的困忧事,首先我被她恰如其分的比喻不得不惊叹她超常的想像力,脑海里清晰地呈现陈婆一怒一笑动人的嘴脸,另外又被她的机智诡计多端所折服,这为我永远不可企及!

“我真恨死了陈婆,她好像不做媒就会死掉!”罗乐停顿了一会儿后,又咬牙切齿地说。

我听了突发一笑,心想陈婆的好心却被她当做驴肺了,倒是她父母可不能领少了这份情,因而我自然地联想到了陈婆为她家搭桥的头一桩姻缘,于是也就很迫切地想知道因为她带给了那对新人怎样的生活——向罗乐问起了她姐姐罗欢的生活状况。她这样回答我说:

“我姐姐结婚只一个星期姐夫就转到邻县的同样属于经营木材的一个单位去上班了,为的是减少姐夫大伯在社会的一些负面影响,这样姐姐也跟随姐夫去了,本就不必担心她的婆婆为其难了。姐姐在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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