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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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日复一日过去,转眼年底已过,又到了我期盼的新年。在中华民族传统的节日里,我终于有别于去年与我的亲人欢聚在了一起!因而小云姐一家过年多了两位家庭成员,据说为了我们姐妹俩,他们才把食物准备得比往年丰盛许多。因此我和姐身在异乡却陪感到了家庭的温暖,而且一连几天的家庭盛宴也让我们大饱口福。这些天白日里我和姐姐把大部分时间都化在了陪伴宝宝和贝贝身上(小云姐夫妇忙于应酬,与工厂的重要客户们相互拜年)——在家里捉迷藏,玩游戏;出门带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俩兴高采烈时我们也快乐无比,一方面为自已寻觅到孩童时代的乐趣,一方面为所受的款待向主人表达感激。而每个可爱的夜晚,我和同居一室的姐姐用闪烁的热情将富丽的卧室(春节回到了小云姐住家)宣染得更极致,好似整个屋子随节日流动不息的欢乐也活起来了,想与人类普天同庆!可不,在那些愉快的夜晚,我俩坐拥有在舒软的鸭绒被里,一边嘴里吃着小云姐端进来的瓜子花生和糖果之类的零食,一边心满意足地又是谈话又是嘻闹,只怕咯咯清脆笑声欲掀开屋顶,好在小云姐夜晚一家人都睡在楼上,我们有时不得不抑制些;如此总在午夜以后,我俩仍像儿时一样心境愉快地彼此都不肯让对方入睡。看到姐姐又青春洋溢,我由衷地感到高兴,但是她明亮的目光,欢快的言语都只表达了对目前生活的满足,没有憧憬。对此我能充分理解,祝愿她在新的一年里能遇到适合的人生伴侣,被幸福牢牢的逮住!

表姑方琴如期而至。那是在正月初七的下午(我打算初八开业的前一天,姐姐初六已正式上班),一接到她从火车站打来的电话后,我便乘上一辆的士直奔那儿。由于此时正值春运高峰期,火车站原本空阔的地盘上黑压压的全是人,不过在指明的地点并不难找到她。可在一间小商铺门前看到表姑时,我一时很震惊,没想到自已仅仅脱离农村两年,对表姑手提的黑灯心绒土布包和背上背的包袱及黝黑的脸上只见两个眼睛在眨的形象不堪入目,土不拉叽的让人顿生怜悯!看来,城市人一惯戏语农村人并非存心贬损。可是这当我不免心生疑惑,因为母亲信中讲表姑出来打工的原因是处了一个志愿军的对像,而且关系稳定,只是经济基础比较差,她打算出门挣几年钱后才结婚;可难道她也就是这付模样去部队探亲两次?不过,随着表姑望我灿烂的一笑,开口温和地说话时,农村生活气息的亲切感扑面而来,我猜测她的男朋友肯定生长在农村,有相近的生活习,因为他只有在接受她纯朴的外表后才能发掘她身上所具备的优点。我呢,以前和表姑相处不多,因为她是姑婆的长女(共有弟妹三个),从小被姑婆调教家务活样样能干,长大后农活也样样做得好,很少有时间跟伙伴们玩耍;而她针线活在我们那一方更是出类拔萃的了,听母亲说表姑绣的枕头上面的鸳鸯戏水栩栩如生,绣的鞋垫上的花朵能引蜂招蝶,总之,特别的心灵手巧,能与她过日子的男子应该福气不浅,何况她的长相也很漂亮——若脱离了农村,圆圆的脸上退去那层黝黑,那将是一张宛如月亮温柔白净的面孔。

现在我已彻底摆脱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心理,——在回程的路上就刻不容缓地问起了我想知道的家乡一些情况,譬如我离开后的这两年村里面貌有何改变,当地经济会不会有尽快的发展,外出打工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各家各户的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等,表姑都客观细致的作了回答,始终保持着她本份踏实的个。回到住处,表姑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我母亲托她带来的腊和香肠,“你妈嘱托我叫你尽快吃了这些,南方天气炎热不能久放,不然大老远的带过来浪费了实在可惜!”她交待说。“我晚上就煮来吃!”见此我开心地嚷道。这当望着这堆令我垂欲滴的腊和香肠,眼前仿佛出现了母亲弯腰腌制腊和灌装香肠的身影……哦,亲爱的妈妈,我真的真的很想您了呀!

傍晚,表姑在我的安顿下已洗好澡吃过饭,不到七点钟我俩就去歇息了。自然这个时候我们爬上床只为了让身体更舒适更暖和些罢了,而这样更能促使我们有滔滔不绝的话题来讲。此时,我和表姑面对面拥被而坐,首先她向我介绍了她未婚夫的一些情况,这恰是我最关心的话题。她说她的未婚夫是去年才转成志愿军的,等入伍年满十三年便可转业地方中工作,所以她得等上几年两人都有些积蓄后才结婚;她未婚夫与我们同乡,长得墩厚结实,为人和善,而更重要的是两人格特合得来——“你带照片来了吗?”听到此我问,心想到底百闻不如一见。“有带照片来!”表姑说着起身去拿了来。我接过照片一着,果然如她所描绘,是个踏实健壮的年青小伙子,而望着他温和的眼神,我嚷道:

“哇,表姑,你们长得真有夫妻相,一样圆盘脸,一样慈眉善目的,你的一生肯定顺畅幸福!”

“但愿如此!”表姑的脸刷地红了,那可是幸福的红晕,我为我的亲人能交上好运感到欣慰。“小小,”表姑仍像在家乡时那样叫我,“你处对象了么?还有巧云,她来这儿也一年了,有遇到合适的人吗?而你知道吗,你们姐妹俩的个人问题是你父母眼下最心担心的事。可不,我不止一次听你爸说,你生得老实,就怕你像你姐一样遇人不淑;还有你姐姐,他肯定更揪心。对这方面你妈妈就更不用说了,我看她虽然比前两年长胖了些,但是她对你们牵挂一刻也没停过。”

“噢,”我沉沉地吸了口气,“依你看,我爸妈现在日常生活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比往年伙食吃好一点?”

“那还用说,你们不是每月都寄钱回家了么?细哥和细嫂不仅吃得好了,连穿的方面也变了大样;这样导致村里有人看了都眼红了呢,尽扯些混帐话来说——”表姑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我能猜想那肯定是不中听的话,但我仍恳求她把话说完,并保正无论那是什么话都不能中伤我,因为我在几千里外的地方为了闲言碎语的事烦恼大可不必,何况我在外面一直遵从父母的教导行得稳坐得正。于是她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村里不是有几个年青的媳妇们吗,她们都曾经北上和南下过,可不仅淘金不成反而赔上了不少路费,于是村里许多年长争强好胜的婆婆便有了拿捏,常常当她们面说如果自已年龄像她们这么年青,一定不会呆在家里整天刨这几亩溥地,外面既使再苦再累也会坚持干下去,毕竟每月挣到的是现钞;这样类似嘲笑的话听多了,她们难免自尊心受损便不惜牺牲别人的名誉找到为自已辩护的话题,说女人出门挣钱不光要年青,也得像模像样长得中看才行,像方家的两个女儿,若不是有那般模样儿,能月月寄钱回家么?一次我听见某某说这样的话,大声斥骂她放屁,说我们方家的女子历来谁不是正经人,人家小小和巧云每月寄的几百元显然是她们的节衣缩食的工资钱,她们懂事,为了省钱,小小都两年没回家了,哪儿像你们这些成过家的人还不成器,连续几次出门为筹路费卖了好几窝猪仔呢,到头来连个猪毛也没拾回,换成我早滚回家里自个儿呕气去了,还蛮有脸在这儿说三道四的。这某某听了也没吱声,其实,她还真是个老实人,无疑她能说那些话都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而那些无用的三八婆们背地里嚼咀也是专拿软柿子捏,我看她们就不敢说罗支书家人的半个坏字儿,小小,明摆着人家罗乐同样也是外出打工,但她去年下半年开始三天两头的坐飞机回家,跟没事上厕所一样一趟又一趟的,而跟她一同回家的男人——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们不正常的关系才值得这些三八婆们嚼舌头——”。

“什么,你等一等,”我打断了她的话,心儿提到了嗓子眼,“罗乐回家了,带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难道她和子麟分手了?”

“哪个子麟,我不晓得,是她前任姓钟的男朋友吧;我只清楚现在跟她在一起的胖子姓高,叫高老大来着,据说在海南专营水果生意,因为水果生意做得最好圈里人才封给他老大的称号——噢,罗乐说海南的水果一般都出口,高老大每年倒卖椰子可赚到不少钱——”

“请让我想一想,”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海南,椰子,对呀,罗乐是跟子麟到了海南,难道就在他工作之地他们分手了,罗乐选择留在了原地?”但是这想法闯入了我脑海,却不敢确信,好似不可思议一般。我得从表姑口里得到更确切的证实。我接着问:

“罗乐去年第一次回家具体是何时间,她是跟男友一同回去的吗?”

“去年历六月初十的前一天回的家,初十那天是他爸爸的生日,可能是为了赶上这天的日子吧;当然那个男人有一起过来,为了给她爸祝寿显摆嘛,寿礼自然不溥!”

“你看那高老大多大年龄?”

“他年龄嘛,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主要他人太胖了我无法猜出确切一点的年龄,而罗乐和她父母对他年龄却闭口不提,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他一定是已婚有家室的男人(村里有许多人也这样认为),唉,不知罗乐图他啥,你说图人嘛,长得像胖猪,年龄又大她一大截,图他钱多嘛,以前那腊狗同样不是很有钱。总之罗乐一个黄花大闺女找这样一个人很不划算,何况这个人法律上也不属于她。也许事已至此,罗支书夫妇也只能认可了,可能他们怕女儿将来吃亏,出主意让高老大在县城置一套房产,没想到那人财大气,丝毫没犹豫就在县城买了房,房产证上只登记了罗乐一个人的名字。”

“你跟罗乐面对面有过接触吗?”

“我才不会呢——在她面前是讥笑她,还是无知的羡慕她?但我远观她像来自异国的阔妇,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常穿盖住屁股的上衣和火红或者浅蓝色的裤子,面容褐黄,真的,我很惊讶,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一下子变成了这付鬼样子。友珍姐这人也很善变,因为之前罗乐有寄过一张男孩的照片回来,说是她男朋友,大学生,并且有份高薪的工作,友珍姐甭说多高兴,逢人到她家去坐就会拿男孩的照片来看,弄得好似全村人尽皆知,记得去年年初的某个日子里我随十几个筑河坝的村民歇息时受她邀请去她家喝茶,看到了罗乐以前男友的照片,那个男孩多年青多神呀,长得顺眼极了,当时我听着友珍姐张嘴一句我女婿小钟干什么工作,我女婿小钟有多高的工资啦时,我心里嘀咕着罗乐跟他般配么;而转眼友珍姐对罗乐带回的这位男友也是张口就道我的小高怎么的有钱啦,怎么的孝顺啦……不过她在说这些时不像以前观望别人有如何反应,我想她是害怕旁人暗地的讥笑吧!这也是没法子,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终于听完了表姑的叙述,弄明白了刚开始出现的一片混局,但是我还有一点想得到证实,那就是这下该我拿照片给表姑看了。我起身到五屉柜里找出封存已久的一叠照片从中取出一张子麟的照片递给表姑,问她那次友珍婶拿照片给她看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他,就是他!”表姑嚷道,“小小,你怎么会有这人的照片,你们——”“我们在一起吃过饭,照过相!”我马上接过话说,唯恐明的表姑心生疑惑;然后告诉她罗乐姓钟的男友是在潮州认识的,以前他在潮州工作,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被海南广告公司高薪聘请了去,罗乐便跟随他去了海南。自然表姑对我这番表情平静的叙述深信不疑。然而表姑此时若获知的实情,她该是何等的气愤难平——一定口不择言地痛骂罗乐折散了我的良缘,并埋怨我当初没能听从她的忠告……不仅今日,恐怕以后我的耳朵难以清静了。也正是因为这种惧怕,我才对我至爱的亲人(包括姐姐)只字不提那段伤心的爱情!

因此,我知道了罗乐像我一样失去了子麟。可他们是什么原因分开的呢?我暗自思忖。“难道子麟又找到了新欢?”不,我相信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而子麟曾对我说过他要对罗乐负责的话还记忆忧新。那么是罗乐为了高老大这个“大苹果”而放弃了子麟,我想也不可能,如果高老大的确为人眼所见的“大苹果”,但他一定比不上子麟这只苹果的色泽红艳,口味纯正。可不管怎样我对罗乐感到遗憾,竟不再计较她曾对我造成的巨大伤害;同时我在疑云翻滚的内心期待着——我诚挚地,衷心地,热切地希望子麟健康平安,也只有健康平安他才有回来找我的可能!“我并不知道你所在的地方——只有你回来找我!”我内心深切呼唤着说。之前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至于他与罗乐分手后是不是交上了新的女朋友,我却不去猜想。

这时,我已无心再跟表姑聊那些我期盼听到家乡的新鲜事儿——头脑竟一时兴奋得不能自已,为了罗乐与子麟的分离!于是我催促因为初来乍到同样处于兴奋状态下的表姑趁早卧床入睡,明天将有长时间的工作等着她云云,表姑听从了,我熄了灯各自躺下。然而黑暗中我却和光明相伴——重新见到了子麟亲切的脸庞,重新与那明亮多情的眸子相碰,刹时一切温暖的感觉遍布我全身!令我痴迷和陶醉!我接受了他爱的洗礼!这种感觉虽然不象以前跟他在一起时温存细腻,但它一样地甜蜜,一样地欢喜,一样地神往!它作用于我的感官,仿佛它们遭到过的长期迨慢只是一个时辰罢了,而现在受到了正视,被恢复了!它们不会再沉睡,时刻警醒着,要求一切不要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逝去,而大脑储存的不是记忆中的过去,它仍是未来的前奏曲!

“子麟,你现在还好吗?你人又在哪儿呢?”我望着眼前飘浮他清晰的面容问。我十分清楚他离开了海南,就像当年跟我分手后他离开潮州一样。可是他并不开口讲话,只亲切地微笑着。

“那么,子麟,我永远等着你!”我敢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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