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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给我讲解我听不懂的关于色彩的主客观问题,一边擦擦脸上的汗,米色(我猜它本来是白色但已毁色了)打褶的薄衬衫打湿了贴在身上。我很羡慕他的身材,但食欲和懒惰注定我这一生与好身材无缘。

“但您画里的这种色彩显然比我身上真实的颜色更好看。”我指着画上的衣服。

纳夫塔利黑色的眼睛陷入了思索,他说作画就像统治一个国家,如果滥用权力让人可以获得许多个人的快乐,但“人的想象原本就来自自然且极为有限。很难说想象是否真的可以使现实的东西更美——您的这件外套本身的色彩有着它自己的效用与历史,但它放在画面上确实有点暗淡了。”

我只能用门外汉特有的莽撞安慰他说:“但造物主确实给了我们想象。”然后满意地验收了画作。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文森

纳夫塔利有个预感。

虽然在文森的两人总在开着调色板、颜料、未清洗的画笔的花地里漫步,在铁钉和木棍的地荆旁打盹,在秋天的比利牛斯山般五彩缤纷的画的丛林中嬉戏。

有时,艾德里安陪着纳夫塔利读一些法语的名著,他自己也学着说连珠炮般的意大利语。不过常学到一半他就忍俊不禁,还对纳夫塔利说:“我不知道舌头该往哪里放。”

有时,纳夫塔利会故意让艾德里安去拿高到他根本拿不到的柜子里的工具,这样他就能欣赏艾德里安衬衫上肩胛骨下那片米色的阴影,和因为跳起而散乱的头发。

但有时,纳夫塔利半夜醒来却发现艾德里安不见了踪影。他那时悄悄走下台阶,看到月光穿过树林洒在画室斜挂的纱布和满地画笔上。

艾德里安一个人坐在纳夫塔利未完工的画前,就在那个缺了角的茶几边。他用手指的关节摩挲着嘴唇。月光为他的毛发铺上一层晶莹的淡蓝。

还有一次,有时纳夫塔利进城卖画,艾德里安就一人在小屋里画画。他画了他们的小屋,红色的烟囱被涂成了灰色。

艾德里安笑着摩挲着画纸的边缘向纳夫塔利解释说:“我想起以前小时候我们在塞纳河边的房子了——就是打仗之前——妈妈那会儿总爱向昂立夫人请教如何保养皮肤。有天吃饭时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父亲瞪着眼睛大声对我说:‘你怎么这么笨!’母亲也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回事!’我跑回房间躲起来哭了,母亲发现了,大吃一惊说:‘我从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的孩子!怎么,很委屈吗?你好好想想你错在哪儿!’见我哭得更厉害了,父亲就怒斥我说:‘简直莫名其妙!’到后来,克莱蒙和穆勒先生(他是我小时候的家庭教师)也都认为我是个大笨蛋。

“想到穆勒先生,我又想起打仗时我们逃走那天了。那天我醒来,整个二楼一个人都没有,我走到客厅,看到穆勒先生背对着和谁说我们要赶紧走。他穿着深蓝色的西服……虽然我不喜欢他这个人,但我很喜欢他的手,关节很漂亮。那天他带着我上了马车,我回头看着我们的屋子,到后来,我只看得见烟囱了。我想着这件事,稀里糊涂就上错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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