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云涌（加更）（2 / 2）

胡氏掩嘴一笑，嗔道：“都是大太太您说的，若是婢妾再输就要责罚，这会儿来了些许运气了吧，倒又被埋怨上了，那婢妾再输给太太好了。”

“瞧你那张厉害的嘴儿，倒像是我故意欺负了你似的。”大太太摇头一笑，用手帕擦了擦嘴唇，又说：“好了，好了，别耽误了孩子的正事儿。”

胡氏等几个姨娘听了，便不再做声，默默地立在大太太身侧。

苏雯伊这才起身，福了一福，道：“媳妇和姑娘们今儿过来，原是为了顾大姑娘出阁之礼的事儿，”说着，便命紫衣将画卷呈给大太太，同时又说道：“媳妇和二爷商量了一下，便选了‘喜结连理’这个花样儿，却不知究竟如何？想请母亲帮着拿个主意”

事实上，二爷的画卷上也可以拆分成两幅画，上有比翼一起飞鸟，下有喜结连理枝，正好印证了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苏雯伊想到的“龙凤呈祥”在这个时代却是皇家御用的图案，寻常人家是不敢碰触的，所以二爷没有画。

“你们都看过了吗？”大太太一边欣赏画儿，一边问道，面上却没有多少表情。

四以及五姑娘，六姑娘心知大太太问的是自个儿，便齐齐起身道：“媳妇（女儿）看过了，画得极好。”

接着，四又说道：“就盼着大太太拿个主意，早日定下了，也好让两位姑娘快些动手绣。”

大太太看着画儿也笑了，转头对几个姨太太说道：“你们也过来瞧瞧。”

大姨太华氏站的最近，便偏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这画儿画的真好看”

几个姨太太听了，都凑上前瞟了一眼，皆是赞不绝口。

大太太望着画儿笑了笑，很是和蔼亲切。有人称赞自个儿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感到脸上光彩了不少。不过，这些奉承的言语也不全假，二爷的画功确实了得，否则当初大太太也不敢冒这个险

末了，大太太又转头问四：“玉儿，你说绣这个送礼，那顾大姑娘可喜欢？”

四刘氏本名刘玉，是河西人氏，听说娘家有个哥哥刚刚中举，讨了一个便宜的闲职，虽然没有什么实权，至少每月有些俸禄的，所以刘家现在也算有些脸面了。

上次顾大姑娘的嫁衣就是刘玉引荐的，大太太寻思着刘家是那顾家的老邻居，两家熟悉些也不足为奇。又寻思着那顾大姑娘挑了一个城都不曾看上一件嫁衣，想来也是个娇贵的紧的大小姐，所以大太太便想再问问刘氏的意思。

“媳妇觉得顾大姑娘一定会喜欢的。”四恭敬地站在大太太面前，答道。

大太太见她回答的挺有把握的，便微微颔首，道：“那就这么定了吧。五莲，六莲，”听到叫唤，两个姑娘上前来规规矩矩地立好，大太太接着说：“你们就照着这个花样子好好绣吧。”

五姑娘和六姑娘应了声“是”，眸光却不由移向了一旁站着的四。

大太太目光一凝，四低着头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媳妇还有一事相禀”

“嗯，说吧”

四心里掂量了下：“二爷这个花样子，顾大姑娘见了纵然喜欢，但是依着花样子上面，底座用黄梨木，边框用紫檀的话，恐怕木材方面有些紧张。”

刘氏的声音不大，但能让屋里的所有人都听得到。苏雯伊闻言，也把目光凝在了四身上，刚刚五姑娘给四打眼色，她是瞧见了的，所以她想听听她们想改尺寸，会有什么样的理由

大太太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只听四继续道：“自从去年圣上下令修葺闱，征用了不少紫檀和黄梨木，木材商们更是把库存的都给拿出来了，所以现在市面上很难再寻到黄梨木和紫檀了。”

“咱们家也没有了？”大太太有些不以为然。一旁的苏雯伊心思一转，邱家的许多家具都是紫檀和黄梨木打造的，就说二爷那边就有不少，听说邱家还有一个木材基地，所以她很能理解大太太听到四说木材不够用时的不屑语气。

“咱们家里是还有些，却是不够这么大尺寸的。媳妇为了木材的事儿问过四爷，四爷也和大老爷商议过，泉州那边库存也不多了，听说年底就会断货。所以媳妇寻思着……”四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大太太，小心翼翼地说道：“媳妇寻思着或许换成其他的木质也行吧，比如黄杨木，只是黄杨木颜色偏黄，倒可惜了二爷这极好的画儿……”

大太太听了顿时没了笑容，摆摆手，让紫衣和春兰把画儿收起来，拿到一旁去。然后正眼看着一屋子的人，皱眉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很显然，大太太是不赞成更改木材，降低档次的

大太太眸光所扫之处，皆是沉默以对。过了一会儿，站在大太太身后的何氏见状，忽然走上前来，出言劝道：“大太太最是讲究的人，二爷当时画了这花样子也是煞费苦心的，如今因为一点木材问题就要把这礼物的档次降低些，婢妾觉着不妥”

此言一出，不仅是大太太，连两个姨娘都有些不可思议。论起来，何氏和五姑娘，六姑娘以及四应该亲近的多，所以何氏应该是站在四这边说话儿，支持更改木材才对，怎么会倒戈相向，突然反对起来？

所以，一时间屋里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何氏身上，只有苏雯伊微微扯了扯嘴唇，心道：原来如此

先由四说出一个方案来，依着大太太爱面子的格，断然不会同意把高档木材更改为低档木材的。可是，四也把目前的情况描述的很是详细——市场上没有黄梨木和紫檀了，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能怎么办吧？

所以，据目前的状况而言，不同意更换木材，也得更换木材

除非……

苏雯伊眼眸微眯，只听那何氏果然继续道：“倒不如，把这绣屏的尺寸改小一些。婢妾瞧着这花样儿也适合小巧一些的边框，太大了显得笨重，体现不了鸟儿的轻盈姿态……太太您觉得呢？”

大太太刚刚兴起的一抹好心情，因着这句话郁起来。她静静地盯着何氏，那何氏却是微微低头，不敢再抬头，更别说迎上大太太的目光了。

二姨太胡氏冷冷一笑，只觉得平日里看起来很是明的三姨太，这会儿倒是不会说话儿了。那副画是二爷亲自所作，何氏却说边框太大过于笨重了，体现不了鸟儿的轻盈，这不是暗喻二爷不知分寸么？也难怪大太太死一般地瞪着她了。活该

哪里知道，四此刻却接茬道：“何姨太这个提议也不无不可，早前媳妇看到这幅画时，也这么想过。寻思着，二爷这花样子画的极好，而且可大可小，都有可取之处。”

四一番话，倒是解了何氏的尴尬，但大太太依旧不曾表态，只端来茶盅来吃了吃。

一屋子都是看着大太太的眼色行事，刚刚四提供了一个办法，大太太显然是完全否定了的。这会儿何氏提供了一个好办法，其他人又都没做声，所以只等大太太做主，是更换木材还是更改尺寸了

屋子很静，但都能感觉到大太太此刻的抉择艰难，也都心知这回的绣屏一事很不得大太太的欢心，看大太太紧紧锁住的眉头，沉的脸色就知道了，大太太此刻十分十分不高兴。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太太眸光一扫，把所有人都看了个遍，然后目光忽然定在了许久不曾说话儿的二身上，只扫了一眼苏雯伊今个儿的装扮，大太太的眼里瞬间浮起一丝讶异之色来。又见这个媳妇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眼里又布上了一层不悦。顿了顿，大太太忽然问道：“伊儿，你说说看”

大太太高声说完，屋里的人皆是一阵惊愣，然后齐刷刷地又把目光集中在二身上了

不知道这大太太怎么突然记起了这个儿媳妇，大太太不是十分讨厌二***吗？这会儿到了二选一的关键时刻，大太太倒要听她的意见了很多人都觉着不可思议。

尤其是五姑娘

她捏紧了双手，紧张兮兮地凝视着苏雯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