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时空的时间维不一样,没法精确预估。”
“这样啊。”
祁寒从领口里拽出那个吊坠,“这个东西会一直发射特定频率的长波。假如将来有一天,我的同事来到这个时空,就会找到它的位置。只要它被带走,你就能回去,不管我在不在都一样。”
盛锐想象着他们分别的那一刻。从彼此身边跨出一步,再回首,对方便已是百年身。不是形容,也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百年。他们中间横亘着时空的沧海桑田。
那时的祁寒还会不会记得,在一九四四年的托斯卡纳,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仲春的薄暮,山野中开满金黄色的丁香水仙?
“也许你不和我在一起是对的。”盛锐缓缓说。“要是我亲眼看见你走了,我自己一个人被留在了这个时空里,我会受不了的。如果你离我很远,即使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也不会马上知道。这样很好。”
就像宇宙中那些遥远的星球,或许很久以前就已不再存在,而它们发出的光依然抵达和温暖着人们的眼睛。
祁寒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投向北方,越过佛罗伦萨,越过亚平宁半岛,越过遥远的莱茵河。在那里,德意志“千年帝国”正慢慢沉入寂灭的夜色。托斯卡纳的黄金水仙和莱茵河上燃烧的流霞在他眼前如幻影般交替重叠着,后者成为前者的背景,像传说中莱茵的黄金。
“但愿我在做正确的事。”他喃喃低语。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Ray,生命是很神秘的东西。”
“啊?”盛锐没跟上他的思路,不明白话题怎么跳到了这里。
“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在我之前,有人去了一九三九年的西安?”祁寒问。
“记得。他怎么了吗?”
“他死了。”祁寒叹了一口气。“在他之前,我们一直以为跃迁是能量守恒的,你带来什么,就会带走什么,包括生命也是。后来我们才发现,生命跟其它能量完全不一样。它可以自我修复,只要你离开这个时空的时候身体里有活细胞,跃迁以后就能恢复生命。但如果所有的细胞都死了,就再也不会复活。它消失了。”
他回想起那个人。迟樾,迟采蘩的哥哥,笑起来的样子跟盛锐很像。他返回时完好如初,却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就像突然被关闭电源的机器。谁也不知道他的灵魂去了哪里,正如谁也不知道灵魂从何而来。人们可以用数以万亿计的网络节点代替神经突触,用严密嵌套的if/else代码封住每一层逻辑循环,创造出神一般完美的人工智能,却产生不了生命和灵魂。那是超越于人类之上的一些什么。
“怎么突然说这些?”盛锐莫名其妙。
“因为我很怕你会消失掉。”祁寒把下巴抵在膝头上,轻轻地说:“Ray,你要好好的。就算不在一个时空,但我知道你存在着,那样我就会很安心。我们都在一个更大的程序里,也许最终会有一天,还能在什么地方相遇。”
一阵奇异的焦虑掠过盛锐的心头。他总觉得祁寒真正想说的是其它的一些什么,而他触摸不到那个在空气里渐渐消散的意义。有什么事情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着,他似有所知,又无能为力。
四月的傍晚,薰风轻拂,空气里有着慵懒的微凉。他们的手臂挨得很近,肌肤上传来彼此的体温。
他微微侧身,扳过祁寒的脸。
祁寒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绵长的深吻。交缠的唇舌之间,满溢着水仙花甜蜜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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