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承乾离开夷洲军前,片刻不停地飞奔,只一夜一日间便赶回了圣京,为避人眼目,竟在城外旷野中等至黄昏时分才进圣京城。
刚一回到东,便立刻传唤府中总管太监德胜到密室内,凛声问道:“前些日派往军中的信使可曾回来?”
德胜见姬承乾询问甚急,略想了想便道:“此人错了归程日期已有数日,至今未归,想必出了岔子,小人这就去查办。”说话间,腰身挺直,面上一扫往日间众人面前奴颜婢膝的媚态,神色郑重,眼中光凝聚。
姬承乾皱眉问道:“此人是如何到我中来的?”
德胜见此情景知道事情大有不妙,哑声道:“此人三年前贫苦无依,卖身葬父,正好遇到太子出行,便此人便将此人收在中。”
姬承乾记起旧事问道:“此后我着你打探他的家世,你可探听得明白?”
“小人查过,此人名叫朱福,是城西十五里处的朱家村人,五年前全家搬到此处,母亲早丧,只父子二人相守过活。朱福一向老实,靠给村里人打短工为生,当地村民百姓均可作证。”
德胜心中陡然起了几丝疑虑,俯首接着回道:“小人这几年也命人暗地里查看,这朱福从不与外的人接触,安排的差使也从来没出过差错。近来中人手不足,见他识得些字,脑筋还算灵活,所以小人才命这个奴才去军前给靖王爷送信,未料想竟出了变故。”
姬承乾面色沉,神情并未有气恼之意,也不出声,只盯着德胜看了几眼。
德胜虽未抬头,但也感觉到姬承乾目光中鸷的寒意,顿时觉的如芒在背,惶恐难安,瞬间额角冷汗细密而出,当下跪倒在地道:“小人该死,误了太子大事,请太子责罚。”
姬承乾冷冷地道:“此时尚不知是何等情形,你速派人去各处打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了想又道:“如若中人手不足,你便去请天香楼主派人协助,务必在二日内找到此人,查清其近来行踪。再通知行走在外的门人,先前的东暗迹都不要再用。”
德胜见姬承乾为查找此人竟不惜动用天香楼主的人马,又要更改东暗迹,心中惊骇,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也不敢多问缘由,急忙走出密室,在中安排可靠之人四处寻找朱福。
姬承昊见德胜领命出去,便折身回到内,来到养润殿。养润殿中巨大的白玉汤池此时早已碧波荡漾,各色香料被丝囊包裹着掩藏在池底,被从地底直引而入的温泉冲击,奇异的香味蒸腾而出,随着氤氲飘荡的热气,盘旋在辉煌的大殿中,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缓安宁之意……
几个人伺候姬承乾脱去袍服,进入汤池,便将汤池周围的嫩黄绡纱帐放下,极守规矩地退到殿外伺候。
将酸麻疲乏的身体泡在温暖的汤池中,四肢百骸软软地传来酥酥痒意,姬承乾神思渐次混沌,眼光柔软恍然间似有无尽睡意……
养润殿外,月挂疏桐,曲折雕阑外数枝晚发的白梅花吐香绽放,月色清辉中似残雪挂枝。簌簌风起,枝影横斜,梅雨纷纷,片刻间竟只存枯枝荒梗。
姬承乾被风声惊动,警然坐起,向殿外看去,唯见窗上树影晃动,倾耳细听并无奇异声响,心下释然,随手拿起池边的青玉酒杯慢慢浅酌……
片刻杯中酒尽,姬承乾猛地将全身浸入池底,蛰伏不动,几近溺毙才从池中窜出。早已面色青紫肿胀,眼中血丝满布,狂跳的心将前的肌带的震颤不已,眼神却似荒野中寻食的鹰隼般冷酷,嘴角现出一抹似笑容般的表情,口中一字一字狠狠地道:“不过如此,汝等能奈我何?”
姬承乾派出大批人马寻找那名信使,却不知此时正有人想利用那信使,酝酿出一场极大的谋……
圣京城东五六里外,走马山腰处,远离山道,野径无人的地方一座小小的尼庵孤零零地掩映在漫山寒树中。
低矮的黄泥围墙歪斜倾颓,似乎随便一阵山风就能把其吹倒,朱漆斑驳的山门只剩下半扇,门楣上的匾额字迹模糊,仔细瞧去依稀能看出“鸣鹤庵”三个字,笔力遒劲狂不羁与这风雅的名字极不相称。
院内杂草连天,荆棘绕阶,正中的三间大殿早已半塌,桌案翻倒,神胎佛像也不知去处。屋顶上片瓦无存,上湿下漏,屋内污秽不堪,蛛网密结,不时有栖息此处的蝙蝠从空隙处疾飞而出。
正殿右侧有二间低矮窄陋的茅草屋,当真是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残破的窗棂在风中吱呀晃荡,隐藏着说不出的鬼魅之意。
殿后尚存一座小小的纳骨塔,汉玉白石砌成,塔身俱穿凿雕刻荷花、莲叶,极有庄严之像,塔下一步之内洁净肃穆,似常有人祭扫之貌,遍观塔身却四面无字,不知是何人骨塔。
相传这鸣鹤庵是近二十的年前,圣京内一巨商独女带发修行之所,只是一所家庙。但巨商富户独女竟在这样的荒野偏僻处带发修行,当真是奇怪的紧,似在躲避些什么。待此女死后,这庵中侍候此女修行的侍者便在此主持,便是当年最盛之时,也不过三四个出家人,此时破败如斯早已无人修行,庵堂荒废在此,只待自生自灭罢了。
这样破败的荒庙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却不料一个瘦小如童小的人影在月色中悄然而至,进了山门后回首向身后望了几眼,又到绕至殿后,在骨塔前略呆了片刻,便闪进了殿右侧的茅屋。从怀中取出火折子,伸手在墙壁上按了二下,墙壁上突然打开一处暗门,露出几十级蜿蜒向下的青石台级。
那人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回手将暗门关上。
沿着青石台阶走下去,转了二转尽头处竟是一个青石砌成的石室。石室十分宽敞阔大,四周的墙壁砌筑整齐平整,天花正中处竟还有一圈圆形镂空的雕刻,正中悬吊一盏青铜莲叶灯,十几片莲叶,层层叠叠、自下而下如塔形排列,此时俱都燃起,照的室内极为明亮。室内并无甚物件,在一侧墙壁处立着排极大的木架子,放着无数粮食、干等物,墙角处一个巨大的瓦瓮储存着满满一瓮的清水,其它桌案、床榻等物,竟似圣京城中普通客栈一般,并不奇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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