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愣住了,没想到等来这番回答,不由起急道,“朕说过不许你走,你也应承过的,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说话不算话?”
“七尺男儿?”容与气得发笑,再度抬眼直视他,“臣在皇上眼里,原来也算个男人么?不是一个可以当作断袖分桃的娈宠,用的着的时候笼络来,闲来无事还可以暖床叠被,甚至还可以做入幕之宾,聊以充当你对妻妾不满时,发泄情欲的工具!”
他满脸讥诮,那讥诮里溢出一股子凄迷,看得沈徽心里狠狠作痛,怎么忘记了,竟然会在这个档口戳他痛楚,可也就是这番脱口而出的话,方让他顿悟,自己从来就没介意过他的残缺,更加没有把他不当男人看待。
该怎么表述,沈徽亟不可待,“我说过,根本没想要你做娈宠,也就从来没介意过你的身份,你是陪着我一路走过来的人,我对你的信任,如你信任我一般,倘若你连这个都否认,那我也算是白认识一场了。”
一个放弃了朕的称谓,另一个连敬语都愤而抛下,就这样彼此相对凝望,展现着各自的倔强。
容与内心,到底还是松动了,比之上一次那句伴侣,这回沈徽显然更动情。那份焦灼是实打实的,所谓信任也早已不言自明。就好比今天秦若臻云淡风轻的刁难,案牍上那些堆成小山高的弹劾折子,他知道沈徽是相信他的,站在他身后替他周全,也为他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更为遮风避雨的堡垒。
何况沈徽原是那样冷心冷情的人,能一直忍耐他的缺点,耐心的等他成长。他早就说过,内廷中比他聪明善钻营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只悉心栽培他,如果不是信任,何用待他这般上心。
“臣很感激,”容与长长一叹,“只是……臣,实在不能……皇上肩上的责任,太厚重,臣承载不起,您有妻子,有嫔御,还有两位皇子,将来恐怕还会有更多的子女……”
“不会有了。”沈徽赫然打断他,也不管他神色如何迷茫,直截了当道,“朕觉得两个儿子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多。天家无甚亲情,兄弟手足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朕不需要。至于妻子……”
提及这话,他忽然福至心灵,原来容与在意的是这个,那当真是好兆头——如果不喜欢,根本就不可能会介意。要是他不提这话,单说什么于礼不和,或是担心日后受人非议,还可说是在为自己谋后路,然而这人始终存着一腔子孤勇,在意的原本只是最为纯粹的情感。
“朕和皇后,将来势必有裂痕,不怕你说朕无情冷血,朕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我是利用她,她也得偿所愿。我们之间是交易,朕兑现了后位,也兑现了皇长子,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不止是裂痕,应该是必有一战才对,容与理了理思绪,平静发问,“皇上的意思,是从来没喜欢过女人?”
说完,他蓦然想起放逐在西安的沈彻,看来这对兄弟还真是一样,对男人的兴致远比对女人高得多。
沈徽似乎猜中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不是男人或者女人,只是你。朕喜欢的,想要永远伴在身边的,只是你林容与。”
心口一震,连反应都是迟滞的,容与怔怔望着沈徽,见他咬着唇峰,表情不是破釜沉舟,倒是有些略带痛楚的执着。
不知不觉地,容与还是坐了下来,微微侧头,就这样看着这张脸,眉眼锋锐,俊俏归俊俏,更有着他喜欢的,硬朗凌厉的轮廓,如同刀削斧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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