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善伸手接过,一双纤纤玉手,根根白皙如春笋。自小娇养出来的小姑娘,便是在程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想象的那般,身边的人也一个个不敢怠慢,该有的吃穿用度,谁敢有半分苛刻?
沈令善正喝着热茶,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匆匆的,由远至近。
她抬头,进来的正是丹枝。
丹枝着一身半旧的青布小袄,肩膀处零零散散落着雪花,尚未融化。她和碧桃是沈令善身边的丫鬟,丹枝稳重,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狼狈慌张。
沈令善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垂了垂眼,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
丹枝翕了翕唇,这才道:“夫人,二爷他……他去了。”
“啪”的一声,沈令善手里拿着的茶盏落在了地上。茶盏碎了一地,茶水溅起,沾湿了她的鞋尖和裙角,一时鞋面上绣着的红梅,颜色渐深。
魏嬷嬷一听,登时睁大了眼睛:“姑娘——”
“……我没事。”沈令善启唇道,接着她看了一眼魏嬷嬷,缓缓道,“杯盏不小心摔了,嬷嬷叫丫鬟进来扫一扫吧。”
一时魏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丹枝口中的二爷,便是沈令善的夫君,洛州程府的程二爷程瓒。
程瓒比她年长八岁,是个温文尔雅学识渊博之人。当初她还是皇城荣国公府的三姑娘,程老爷子同她祖父是表兄弟,在辈分上,她理当叫程瓒一声叔叔。幼时她对程瓒也没什么,只觉得他平易近人。在她十二岁的那年,她跟着三哥一道去骑马,马儿受惊,她差点命丧马蹄之下,是程瓒忽然出现,并救了她。
那时程瓒只当她是小孩子,强劲有力的手臂牢牢揽住她的腰,她的背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则在她耳畔淡淡道:“别怕。”
那会儿她怕极了,可他说了别怕,她就真的不怕了。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这等惊心动魄之事,加之程瓒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她便喜欢上了他,从此眉间心上,心心念念。
可是程瓒并不喜欢她。
他喜欢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女子,那时的荣国公府三姑娘,骄矜自负,容色无双,自然觉得,程瓒总有一日会喜欢上她的。然而事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嫁入程府第一日起,程瓒便待她相敬如冰,甚至整整十载,都不曾同她有过夫妻之实。
程瓒这般待她,最心疼的便是魏嬷嬷。魏嬷嬷待她如珠如宝,这么一个心尖尖儿上的人,在程瓒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了。她不待见程瓒,是以私下还唤沈令善为姑娘。
她对程瓒的感情,也不过是年轻时候的心动,和求之不得的执念。她自幼备受宠爱,骨子里是个骄傲的,在程瓒面前,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十年过去了,便是再深的感情,也都渐渐淡去。
有时候她也不明白,当初程瓒当她是晚辈时,尚且对她关爱有加,成了亲,却为何连一个笑容都这般吝啬。
程瓒前两年便开始生病,前几月病情加重,大夫已经告知,情况不妙。原以为还能再捱些时日的,却不料早走了几日。
这会儿听着程瓒去世的消息,她也并未有为妻者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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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州程家也算是世家,到了程瓒这一辈,统共四房。程瓒行二,如今当家的乃是程家大爷程珉。
程瓒一死,程府马上设了灵堂。
沈令善披麻戴孝,一头乌发挽成抛家髻,鬓上戴着白色绢花,一身缟素,便是寡妇该有的打扮。
前来吊唁的亲友络绎不绝,沈令善静静跪在蒲团上,烧纸盆火光跳跃,映在她的脸上。皆道是女要俏一身孝,火光映衬下,眼下这个新寡的确是美的惊心动魄。
这时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娃忽然走到她的身旁,伸出一双肉呼呼的小手,轻轻摸着沈令善的脸,声音糯糯道:“二婶婶,不哭。”
沈令善抬头,冲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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