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这趟怎的回来得这么早?”奚晚香莫名地有些紧张。
奚远年并不应答,只捡了晚香放在小篮中做到一半的绣活,浓郁的眉毛皱了起来:“你母亲多少回想教你,你不是全然没有耐心学吗?怎么这会儿倒愿意做女红了?”
奚晚香哂然一笑:“母亲去后,晚香才发觉母亲的话在理。可苦于无处可学,而母亲的女红又是一等一的好,这会儿刚好堂嫂从宅里过来,又最擅长做绣活了,便顺着让她教教。”
奚远年面上深刻的皱纹舒缓了一些,想来晚香的话落到了他心坎里,让他高兴了些。
说到殷瀼,殷瀼便起身朝奚二爷作个揖,恭敬道:“殷氏见过二叔,不请自到着实叨扰。”
说着,殷瀼朝垂手站在一边的谨连使了个眼色。谨连这才恍然记起来,她们这次来,是带了礼的,因而忙飞身下去取了两块漆烟墨,为奚二爷呈上。
奚远年爱惜墨,漆烟墨名贵,少见,因而他亦是动心的。喉结动了动,便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墨,端在手上,又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把目光落到了殷瀼身上:“替我谢过老太太。”奚远年的语气虽然缓和了不少,可斜睨着殷瀼的眼神中却还是透着明显的疏远,甚至有些厌恶。
爹爹一进门,原本温馨融融的气氛便全然被打破。晚香自然察觉了父亲对堂嫂分明的排除,眼睛一转,拿着堂嫂方才绣到一半的女红递给奚远年看:“爹爹且看,这就是堂嫂绣的黄鹂鸟儿。”
黄鹂栖身迎春枝,娇啭自一片柔嫩鹅黄花瓣中传来。殷瀼只绣了一个大概,可尽管只是轮廓,可依旧能看出其纯熟的手法。
殷瀼对这副东西是好是坏心知肚明,想拦下晚香,却不得,只盼着奚二爷并非能人,不能一眼看穿。
怕什么,来什么。奚远年只瞥了一眼,便冷冷一笑,把这幅女红从晚香手中取走,又漫不经心地放在一边:“空而泛泛,不切实用。再论精致,真正好的绣品讲求一丝不苟,画龙点睛,这连针脚都挑错了,只能归于残次。”
奚晚香的期待被爹爹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泼了灭,她咬着唇,面色迅速泛了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殷瀼注意到了,心觉晚香这是愤怒的前兆,便忙拽了她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
奚晚香的确很愤怒,她能够容许奚远年对自己不温不火,亦能忍受奚远年古怪暴戾的脾气,可她唯独不能忍受的便是父亲把这等脾气撒在堂嫂的身上。若不是殷瀼出手及时,她定然要破天荒头一次与奚远年吵个耳红脖子热的。
一场相见不甚欢。又恰好到了饭点,奚晚香闷闷不乐地下去替谨连帮忙烧水了,她本不放心让堂嫂一人与爹爹一块儿,生怕爹爹又尖刻酸薄地说话,伤到了堂嫂。可谨连一人着实忙不开身,况且爹爹独身走到了书房,把自己闷头关在里面,且见到堂嫂毫不在意地在庭院中逗雪花,笑得温和恬淡,这才不舍地进了厨房。
切菜,晚香把砧板剁得“梆梆”响。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奚远年的脾气便越来越不好了,稍有不顺心便脸色铁青,让人心惊胆战。人的脾性在书画上自然流露,因而他的字画便愈发显得灵气缺缺,自然没人要买。母亲的死,似乎也带走了他全部的耐心平和。
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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