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低头一想。主将之言确实有理,道:“也是。溃兵不过千把人,莫不是卢员外的主力还在与女真人周旋?”
“周旋?”徐宁神色凝重。长叹了一口气道:“队伍溃散两成,情况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老董,速派斥候前去粘蝉城下打探战况,再从溃兵中找出个军官过来问话,其他人下马蓄养马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很多!”
董指挥使闻言哪敢怠慢,亲自下去传达主将的军令去了,徐宁在等待友军军官过来问询之时,自家副将纵马而来,还没下马便向徐宁汇报道:“刚才这一冲,又有四十余匹战马倒地不支,我生怕这伙胡虏太能缠人,想不到叫咱三两下便吓回去了!”
这位副将过来自然不光是为了拍徐宁的马屁,实在是金枪军一路都在急行军,就算是人不乏,马也早乏了。他深知主将是梁山立寨时期的元老,为人义气深重,若是他罔顾自家具体情况而决定强行支援卢俊义,那全军包括他酆美可就惨了。别到时候卢俊义没救下,又把自己搭进去了,却再指望谁来搭救?
“我们顶着高丽军的名头,对方又是草原上的骑兵,完全是羊羔与狼群搏斗,眼下我若不摆出狮子搏兔的架势,他哪能把我们放在眼里!”徐宁很是自然的上前去替副将牵马,慌得酆美这位前御前大将连忙滚鞍下马,口中连道“末将不敢”,后又不住嘴的连称“徐兄妙计”。
徐宁如何不明白酆美此来之意?自己将中军托付给他,他敢擅离只怕定有要事,但相见以来他却一直避重就轻三缄其口,应该是已经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愿再平白得罪人,估计没两句话,对方就会找个颇有分量足以抵消擅离之责的由头告辞。徐宁这时突然又一种熟悉却并不亲切的感觉,禁军中要不得的圆滑之风。
果然,酆美给自己圆起话来:“听边军的弟兄说,胡虏常倍养副马,一匹骑乘,一匹战斗,我军倘若有一天也能如此,胡虏何惧也?”
徐宁暗暗点头,酆美很知道什么话题能引起自己的共鸣,要说他和酆美其实老早便相识,大家都是天子御前常常露脸的人物,只是酆美和毕胜是武将,而徐宁只是武官,阶层不同,又不曾互相统属,所以倒没太多往来。但旧识总好过新交,酆美和毕胜在经受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徐宁感觉这两位待在金枪军中应该说还是十分满足的。
就在这时,一个友军军官模样的人被董指挥使带到徐宁和酆美的面前,酆美正好借机告辞,哪知徐宁将他叫住,要他一起听听友军讲述敌情。酆美见徐宁没有责他擅离之责,欣然留下。这时只听董指挥使道:“这位是我金枪军主将徐宁哥哥,刘指挥使,你们怎么败的,给我们讲讲罢!”
当着友军主将的面,那刘指挥使的脸都快埋到裤裆里了,半晌开不了口,直到酆美催促道:“你家主力命在旦夕,你这厮偏磨磨唧唧,莫不是要急死老子?”
“卑职是马七军十四营副指挥使……”刘指挥使终于开口了,徐宁和酆美呈现出两种表情,前者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新扩编的队伍,怪不得就这么说溃便溃了。后者却是一脸尴尬,这厮……一口的河东口音,搞不好还是和自己一同从西边出来的人,真他娘的丢脸!
不过新编军归新编军,这副指挥使到底还是梁山的人,既然开了口,便不再胡思乱想,直将女真人的战术详细道来。听他说到最后,酆美和老董脸色都变了,脸上都是说不尽的惊骇,怪不得这小小的女真人能够蛇身吞象,原来竟都是这等不要命的亡命徒!
连老董这一级的军官都听出门道来了,徐宁又何尝不明?就在友军哭诉之时,他已经在心中过了几道克制或者说对抗这种的战法的办法,可惜最后又都被自己否定了。这时徐宁征询的眼神落在酆美身上时,这位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将军也只是摊了摊手,表示无计。
“要不,让我带两个营打头阵试试?”酆美试着问了一声。他所说的两个营指的是从田虎军中吸收过来的骑兵,佐以梁山军的骨架重新搭建起来的番号靠后的骑兵营。徐宁见说有些意外的看了酆美一眼,感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竟有些感动。
“头一阵还是我来罢!”一向低调的徐宁忽的高调了起来,“除金枪营和先锋营调换行军位置以外,各营以番号为顺序,随我前去救援马七军!”
老董正不服气的要跟主将“抗议”金枪营抢了自己的位置,却听徐宁直接朝着友军军官下令道:“你们也要同去,除了重伤员以外,其他人都暂时编入我军后队!你们急行军时有不少弟兄掉队了,正好现在随他们一起行动!”
刘副指挥使闻言懵了,十分不可思议的望向徐宁,他实在想不到友军居然会下达这种不近人情的军令,他们可是溃兵啊!有拿友军溃兵来啃石头的吗?刘副指挥使刚才还外溢的感激之情已经开始消退,只是不待他提出异议,仿佛已经看穿他心思的徐宁又道:
“我并不指望你们能做甚么,在一旁看着就好。如果我们跟胡虏拼光了,请你们告诉梁山四军袍泽,我们金枪军尽忠职守,在这里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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