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只觉着自个儿晕晕乎乎的,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如漩涡版冗长的梦里。无论怎样用力地呐喊就是无法醒来。梦中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午后,默默跪在石狮赫立的兽头朱门前,映着耀目的日光高墙内峥嵘轩峻的亭台楼阁、蓊蔚洇润的树木山石隐隐透出一股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的逼人气势。教人心中涌上一丝莫名的自卑与胆怯。
烈日炎炎,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湿透。汗水滑过,黏黏的似千百条小虫在身上爬着奇痒难耐。有几滴汗珠落入眼中,刺得人生疼。却也不敢去揉,生怕一动便会就此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默默忍受着下人的白眼与鄙夷,来往路人的狐疑与指指点点。依旧那么直挺挺地跪着,死死地护着口暗藏的那方信物,不过是一片写着年庚八字衣襟的一半儿罢了,却从自己出生之日起就被它决定了终身的幸福。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父亲的嘱托:“他们这样的翰墨诗书之族,必会信约守诺。”可惜终究是看人看事太过乐观。这样的高门大户岂是自己这般卑微的女子凭借一块小小的衣襟就能进得去的。指腹为婚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酒后的一句戏言,微末的不足挂齿。其实自己又何曾稀罕:嫁一个公侯贵胄如何,嫁一个贩夫走卒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只有这一生可过。然而为了完成二老的心愿,依旧不得不委曲求全,将尊严与骄傲尽数低到了尘埃里。
心里却依旧有着一股怨愤:越是自命清高的侯门世家越重脸面,真要撕破了脸,那时再将这让人倍觉耻辱的信物扔与他们,又有何不可……
雨霏觉着头越发的重了,周围嘈杂的脚步声,急促的喘息声,喧闹的人语声蓦然静了下来。梅花香料那特有的清甜混合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扑鼻而来,嘤咛一声,便睁开了眼。却发现自个儿并非瘫软在路边,而是盖着锦絪绣被躺在紫嵌黄雕双凤牡丹图样的拔步床上。环顾四周,室宇华丽,陈设美,一床一榻,一案一架都提醒着这里是华美致的暗香阁,自己是中山王府的永平郡主江雨霏。
身侧趴着一个人,头上并未戴冠子或方巾,只是用羊脂白玉簪子轻轻地将发束起。有几缕乌黑的鬓发垂落在彩绣百子图的朱红锦被上。淡金色的夕阳笼罩着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身上的每一丝线条在这温暖的光环的渲染下,都变得异常温暖而美好……
雨霏看着念远那熟睡而疲惫的面容,心像被一羽毛轻轻掠过。略动了动僵硬酥麻的手臂,轻轻抚着他的额头。
念远本就怀着心事,因而睡得浅,这会子只觉着被一只温润而纤细的手触碰着,顿时警醒了过来。见雨霏含笑凝眸,欣喜非常,一把抓住她的一双玉手,连声道:“你可算醒了,渴不渴,饿不饿,那小米红枣粥还在炉子上煨着呢,我这就吩咐她们端上来。还有太医也请过来给你瞧瞧。”
雨霏忙笑拦道:“我很好,你快别忙乎了。又叫她们进来作什么,咱们就这样清清静静地说会子话儿不好吗?”
念远起身来拿起黄花梨梅花纹方桌上那柄透明珐琅瓜瓞绵绵纹提梁壶倒出一盅梅子茶来。关切道:“才刚醒,想必嘴里没味。不如用茶漱漱口去了那点苦味就好了。”
又道:“你可知自个儿竟昏睡一天了。要不是太医说不妨事,我定要进向太后去求那千年灵芝来才罢。”
雨霏轻啐道:“你也太蝎蝎螫螫了。不过是夜里不妨受了些寒气罢了,哪里就用得着那吊命的玩意儿了。”说罢,就着念远的手轻抿了一口,调侃道:“要子陵做这些下人的活儿,真真是我轻狂了呢。”
念远洋溢着笑意的脸上顿时黯淡下来,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真是个没出息的丈夫。竟没保护好你和咱们的孩子。”
雨霏闻言,脸颊登时飞上了一抹红晕,低头只管拧着锦被,含羞道:“你都知道了?”
念远语气里有些责备道:“这么大的事儿今日若不是太医诊出来,你到底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雨霏见念远眉头紧皱,眼眸中隐隐透着一丝伤心与挫败,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出声分辨道:“其实我也只是有些怀疑罢了。这几日事情一件连着一件,竟也没空细想。”
念远听了这话,轻轻抚着雨霏乌黑垂顺的秀发,脸上满是自责与懊恼:“都是我连累了你。若是你有半点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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