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胶胶扰扰几时休(二)
冷夫人大病了一场,王淑灵衣不解带侍汤奉药,母女俩渐渐亲热和睦了起来。其他人都虽啧啧称奇,却乐观其成,唯独这王念智见他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独自个儿倒显得多余了,遂嫉妒不已,便借题发挥抱怨了几句。因说起冷夫人教王淑灵过去侍奉却独独将自己拒之门外,心中愈加愤恨难平。
贴身小厮枭獍⑴闻言知道这位主子又钻了牛角尖,因劝道:“瞧您说的,太太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嘛,怕过了病气儿给您。天下哪有太太和您这般融洽亲密,形影不离的母子啊,真是老话说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呢。别说旁人了,就连我们这些底下人眼巴巴地瞧着都眼热呢。”
王念智听了这话,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点,遂啐道:“胡吣什么?你才知道几个典故就在这儿卖弄。什么叫张冠李戴,穿凿附会你懂不懂啊?”
枭獍舔着脸谄媚地笑道:“奴才哪懂这些啊。还不是哪回在外边听了一字半句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顺嘴就秃噜了。爷您是做大学问的人,满肚子的诗书,往后还要求您多教教奴才,免得奴才出去大字不识满嘴村言的惹人笑话。”
王念智自小丧母由冷夫人养在身边,早就习惯了在她面前惟我独尊,并且也早早儿将冷夫人看做了自个儿的私己,她的舐犊情深,怜爱关怀,无微不至都理所应当该属于自己,没娘的孩子本就敏感多疑,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惊起心中千层惊涛骇浪,自然受不了一丝一毫的冷落与委屈。更何况冷夫人在旁人面前虽然冷冷淡淡,不苟言笑,可是对王念智却是温婉贤淑,细语柔声。
这王念智先天本就有缺,后天又有这样一位似母非母的女人教他尽享温柔与体贴,心里老早就有了不该有的荒唐念头,自个儿心心念念的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人染指,便更不愿意见到冷夫人与王崇业亲好恩爱,这样双重嫉妒之下,未免失了分寸,此时听得枭獍这般殷勤奉承,心里的火儿也早就消了一大半了,因冷笑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好学,又不是个榆木脑袋。爷也少不得勉为其难了。等会子就跟我去一趟母亲那里,睁大了你的眼睛好好儿瞧一瞧什么叫做噬指弃薪⑵,心有灵犀。”
枭獍心道这位爷还真是牛心古怪,不撞南墙不回头,人家一家子和好如初亲亲热热的,非要过去自讨没趣儿。便劝道:“爷,您的身子一向也不牢靠,况且大比之年越来越近了,还是留在房中温书,将来中个状元举人的,也好光宗耀祖不是。那时候您眼里还有谁,何必这会子去争那个闲气呢。”
王念智一听这话,登时沉下脸来,甩手狠命地一拍桌案,震得手心通红。那桌子的尖角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因恨声道:“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狗奴才教主子做事儿了。再多说一句,我就命人割了你的舌头。你信是不信?”
枭獍知道这位主子表面上温和却是个说做到的,顿时吓得慌了手脚,头捣蒜一般连连磕着地面,发出咚咚咚响亮的闷声,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道:“主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奴才一般见识。”说罢,连滚带爬地一溜烟禀报去了。
王念智此时脸上依旧恢复了往常那谦和文雅的样,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襟,一径来到了冷夫人的正屋前,一进房门,便瞧见王淑灵满面笑容,娇憨可人,手里不住地比划着,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就连一向嬉笑不行于色的冷夫人也禁不住抿着嘴角,眼睛里满是宠溺。王崇业更是捻须微笑,连连点头,面上似有赞许之意。瞧着她们母慈女孝,其乐无穷的样,仿佛只有自个儿才是不相干的外人,怎么挤也挤不进去。那景象美的教人忍不住有了疯狂的念头,想要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王念智不由得握紧了长长衣袖下的双拳,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手心的方才被桌案犄角划出的伤口越发疼了,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上前含笑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殷切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这几日母亲病着,儿子未能侍奉左右,实在枉为人子,不知母亲这会子身子可好些了?儿子今日去城郊栖霞寺里跪求了一道平安符,祈求母亲身体康健,青春永驻。”说着从长褂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叠成如意形状的黄纸,恭恭敬敬的捧过头顶递了上去
冷夫人忙拉了王念智上榻坐在自个儿左面,赶着叫了一声:“我的儿,难为你有这个心。外边人多眼杂,车慌马乱的,万一闪着磕着了可怎么好。”一时心里后怕不已又传了小厮枭獍进来,冷下脸来狠狠地骂道:“偏听了他的话,说到哪里去就去,也不回一声。要是有个好歹,你有几条命也不够抵的。”
枭獍连声喊冤:“爷都说了,这事儿非要自个儿亲自去,菩萨念着他的一片孝心,太太的病自然就能好了。爷非要去,奴才拦也拦不住啊。这不,手还磕破了呢。”
冷夫人一听这话,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忙拉起王念智的手来来回回反复翻看着,又百般摩挲,连声问道:“我的儿,这是怎么能的,还伤着哪里了。快给我瞧瞧,又一叠连声命人去请大夫。
王淑灵见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想自个儿这些日子日以继夜地在榻前侍疾,人都瘦了一大圈,娘亲却从未露出如此关切疼惜的神色,看来不管自己怎么努力,终是比不上哥哥在娘亲心目中的分量。眼里一酸,险些低下泪来。
王念智偷眼瞥见王淑灵那颇不自在的样,心里自是得意非凡,却低头故作惭愧道:“母亲快别这样,这点小伤不打紧的。只因寺里的主持说,这道平安符要至亲之人的鲜血涂染才能灵验,儿子就……就……”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冷夫人闻言登时红了眼眶,一把将王念智拥入怀里,哽咽道:“好孩子,你这样能这样待我,真不枉咱们素日里的情分。我就是有一天不在了,也再无遗憾了。”
众人感动得无以复加,都赔着落了几滴泪,独王崇业微拧浓眉,肃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损伤。况且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是读圣贤书的,怎可信这些旁门左道。这一回念你孝心可嘉,下次再犯定要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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