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宇把手搁到膝盖上,居高临下地观看眼底下的人儿。李画敏凑近,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用针尖挑动陷在肌里的小竹刺。这小竹刺似要赖在这厚实的大手上,几次被挑出一点点,后来又重新陷进肌里去了,急得李画敏鼻尖上汗津津的。
赵世宇不急,他愉悦地端详在眼皮底下晃动的脑袋,看那几丝秀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欣赏那两排长长的睫毛扇子般一扇一扇的,心痒得想伸手按住不让它扇动,赵世宇还想伸手捏一下那小巧的鼻尖。这些念头,赵世宇不敢付诸行动,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她肯定会受惊得兔子一样跳得远远的。
李画敏终于挑出小竹刺,粘在针尖上举给赵世宇看:“瞧,挑出来了。就是这小刺扎到你手上。”赵世宇没有往针尖上望,他的目光滞留在这秀美的小脸上,欣赏那略带得意的笑靥。发觉赵世宇两眼不眨地望自己,李画敏心中一颤,暗怪自己失态,暗怪自己对这个陌生的丈夫失去了警惕,对他太过于亲近了,她收敛笑容,惴惴不安地扭开脸:“我拿针回去放。”逃一样离开梧桐树下,跑进屋里。
“姨,等等我。”海海提个小天牛追进屋子里。
厅堂里,完全脱离赵世宇视线范围的李画敏放松下来,她搬出幼儿园的游戏教海海玩。梧桐树下的赵世宇不时停下手中镰刀,聆听屋子里传出的阵阵笑声,捕捉那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
月娘由桑园回来,厅堂里的游戏宣告结束。海海欢叫着跑到月娘跟前,拉住大人的衣角声气地说话。月娘弯腰抱起海海,拿出前两天剩下的糖果招待这位小客人。李画敏走进西边的茅屋,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满地都是,李画敏把桑叶洒地上,立即响起“沙沙沙”的咀嚼声,细细碎碎的。
饭后,大家都来到梧桐树下乘凉。晌午的太阳烤得李画敏晕晕沉沉,她连续打了几个呵欠,昨天夜晚没有睡好,加上天气闷热,李画敏是困得两眼酸涩。但是李画敏不敢午睡,用清水洗过几次脸,硬撑着逗海海说话。
昨天李画敏睡了几个时辰,结果晚上神抖擞老睡不着,心惊胆战地听老鼠在屋顶上打闹、追逐,那滋味很难受。在这个日期落而息的南宋,实在不应该午睡的。
赵世宇把最后一片竹片装好,一张竹床就宣告完工了。海海急切地爬上竹床,在上面翻来扭去,赵世宇坐到竹床边给他摇蒲扇。不久,海海躺在竹床上睡着了,微微张开的小嘴中“噗溜”一下滴出一串晶莹的体。
月娘把上衣做好了,递给李画敏。李画敏试穿,大小正合适。李画敏捧新衣服看细密、均称的针脚,心中琢磨开了:“南宋这里一般人都是自己做衣服。我不会缝补衣服,以后离开这里独自生活时,麻烦就大了。不行,我得趁现在有个现成的做针线行家在身边,叫她教我做针线。”想到这里,李画敏试探地问做裤子的月娘:“母亲,我想学做针线,你能教我吗?我要是学会了缝补衣服,你以后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头一次,月娘是听人说自己辛苦,要为自己分忧的,她的心就暖暖地被熨了一遍,对李画敏不会干农活的不满抛到脑后,微笑说:“好的。我们女人,得学会做针线才好。对了,你没有手套,我拿些碎布来,你给自己做双手套,日后干活时就不会伤手了。”
月娘回房找来些碎布片,栽剪成手套。李画敏在月娘手把手的教导下,小心翼翼地起针,慢慢拉线,比划了半晌又下第二针。月娘教得用心,李画敏学得专心,她在月娘的指导下独自缝了几针,居然像模像样。
“对,做针线其实很简单,只要下针时顺直线走,拉线时别拉太紧就行了。你慢慢来,做多了自然就顺手了。”月娘检查李画敏缝的几针,再指导几句,就放手让李画敏自己实践了。
李画敏细心地瞟准下针的位置,把针扎下去,小心翼翼地拉线,一针做完了研究片刻再继续下一针。赵世宇坐在竹床边,看李画敏专心致志地学做针线,暗暗发笑:瞧李画敏小心翼翼地扎针,倒像是害怕用力大了,让布片疼痛,她这慢悠悠地的生疏样,跟母亲的飞针走线、动作娴熟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李画敏眉头一紧,叫赵世宇的心跟随一紧,忙问:“敏敏,扎到手了?慢慢来,小心点。”
“没关系,不要紧的。”
李画敏虽然自小到大都是父母亲的宝贝,可她没有娇贵到受不起这轻轻的一扎。适者生存,李画敏想自己既然穿越到了南宋,要在这里生活得滋润,就得有适应这种生活的本领。既然这里的女子需要会做针线,李画敏就得学会做针线活。
脖子有点酸了,李画敏停下针线,摇了摇脖子,又伸了伸懒腰,打量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禁沾沾自喜:针线走势笔直,针脚均匀,咱来自现代的也学会做针线了。李画敏拿给月娘看,月娘瞟一眼,思忖后说:“好。你已经掌握做针线的方法了。敏敏,你拉线时动作再快些。”李画敏听了,往月娘手中做的裤子望去,刚才那点子窃喜跑得无影无踪了,月娘已经将一条裤腿缝了一半,李画敏没有缝完一个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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