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的儿孙摊上你这种祖宗还真是不幸啊!”我莞尔笑道。和朋友的玩闹才会让我不去刻意回想玉儿的惨死,不会成天意志消沉,也让我记起自己担起的责任,不能让亲人、朋友、还有云心失望。
“对了,”段飞羽问道,“箫大侠救了我们之后,把你送到哪里去了?还有箫大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险救你?”
我闻言失望地道:“原来你也不知箫郎到底是何许人。”遂把今日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事情说了一遍,又把那日婚宴上发生的事情也简略叙述了一下。
段飞羽听得瞠目结舌,沉思良久才道:“照你这么说,整件事其实是江碧流和欧阳逸联手对付九龙堡的一个阴谋?更想不到的是堪称正道少侠的‘快剑’江碧流竟然是以前臭名昭著的采花淫贼,如果不是你说的,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看他夸张的大呼小叫的样子,我不禁心中感动得发酸,清楚知道他是故意这样来逗我开心。而他自己不仅内力全失,又被整个武林当作敌人,却还想着我这个朋友……
朋友!是啊,人生何其短暂,在碌碌众生中能得一好友便已足了!
我收起感伤的情怀,盯着段飞羽正色道:“飞羽,你说有没有可能连那个重伤唐傲天的段飞羽都是江碧流所乔装?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朱雀宫和烈火宫反目成仇,最后让欧阳逸来坐收渔翁之利?”
段飞羽摇头缓缓道:“道理上是可以讲得通,但是江碧流是瘦长体形,比我要高上大半个头,他冒充同样体形的龙啸雷正合适,扮成我的话却是一大破绽。”
我对欧阳逸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到现在就更差了,而且琢磨整件事,实在极有可能都是他在幕后兴风作浪,因而我肯定地道:“不管是不是江碧流,反正和他以及欧阳逸脱不了干系!”
又想到那个神秘人物箫郎,不死心地追问道:“飞羽,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箫郎的真面目,他长得怎么样,大约多大年纪?”
段飞羽耸耸肩道:“你问我可是白问,自始至终我只看到他一袭白衣,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六静方丈说话,言语间似乎对你颇为关心,看样子跟你小子应该有些渊源。”
“和我有渊源?”我笑着摇头,心中却突然一动,六静?莫非是与我爹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我却不愿在段飞羽面前继续谈这个问题了,于是故意换了个话题道:“依我看你和龙啸雷说不定有什么渊源呢,要不怎么会使同样的功夫?”
段飞羽眨眨眼道:“这你倒说对了,不过不仅我和龙啸雷有渊源,可以说我们四宫四堡之间都有很深的渊源……”
段飞羽正要往下说,外面隐隐传来的喧闹打断了他,而这时慧能匆匆推门进来,向我们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本寺有贼人来犯,请两位施主随贫僧到密室先避一避。”
他说话虽从容有序,但我仍察觉出其换气时有些急促,关心地问道:“慧能师父,不知是什么人来犯,所为何事?”
慧能口齿伶俐地答道:“贫僧也不太清楚,好像并不只一路,由几个说是什么烈火宫的,又有几个说是什么龙吟阁的,还有什么野牛帮的之类等等,个个来势汹汹,只怕都是强盗。”
我和段飞羽对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这些人一定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他们的消息好灵通,我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跟来了。
我决心一定,道:“慧能师父,请你带飞羽去密室躲避,我去前面看看能否帮得上方丈主持的忙。”
段飞羽没有说话,他知道以他现在内力全失的情况,执意要在一起只能拖累别人,还不如听从安排,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慧能闻言却大急道:“不可不可!施主您忘了护……箫大侠让您最近一段时间都要慎用内力吗?否则的话后果会不可收拾!”
我哪里记得听到过这句话,还以为慧能找个借口劝我躲避,于是道:“慧能师父不用担心,我就在一旁观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不碍事的!”不等他有所反应,我便从他身边一溜烟跑了。
慧能想要追我,却又不能丢下段飞羽一人不管,也只得任我去了。
悄悄溜到正殿内,我躲在门后向外望去,幸好大殿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动静,让我可以放心地观看。
六静方丈挡在大殿外门廊下的入口处,盘坐不动,闭目轻颂着佛经,似乎对周围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众人都视而未见,一幅泰山压顶也不为所动的样子。
殿外广场上约聚集了四五十人左右,慧能说其中有烈火宫和龙吟阁的人,但里面没有一个我所认识的,想来到的都不是什么大角色,于是稍微放下心来。
“喂!和尚,会念个什么屁经就了不起啊,快把‘血魔’给我交出来!”有人不耐烦地叫道。
六静的声音不愠不火,却如古墓沉钟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施主莫要在佛祖面前无礼,佛经乃释迦牟尼所传宝典,怎能称之为‘屁经’呢?”
我想不到老和尚竟然一本正经的解释起这个来,不自禁想要发笑,但是六静说得如此庄严神圣,让人觉得任何不敬的表示都是一种亵渎,便怎么也笑不出来。
“六静方丈,‘血魔’陆不舍乃一杀人狂魔,正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贵门佛家宝地,怎么能收留如此邪恶血腥之人呢?方丈还是把他交出来,以免被当作妖魔同党,否则的话,我们只得不客气了!”说话之人好像是这一群人的主导,长的文绉绉的,中年无须。
他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六静老和尚,这个六静一直给他一种稳如泰山的压人气势,却无论如何也测度不出六静的武功深浅,不禁起了强烈的警惕之心,想先拿话语套一套,并不打算马上动手。
六静终于睁开了眼睛:“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最后一个字说完,身上忽然多出一层光晕,让人疑似沐浴在佛光之中。
那些人陡地心生恐惧,隐隐起了退缩的念头,可惜这种神奇的现象只是一闪而逝,众人也立即跟着反应了过来。
一个穿着蓝衣的家伙呸了一声道:“又是妖法,老子砍了你妈的老秃驴!”说着不顾别人的阻拦,冲上前来就朝六静当头一刀劈下。
时间好像在一瞬间静止,蓝衣人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我也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刀,所有的人全都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那把刀。
血,顺着光光的头顶流了下来,把六静庄严肃穆的面容染得有些狰狞可怕,他静静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六静缓慢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所有的鲜血象被海绵吸走一样渗入了肌肤,六静的面容重又回复了光洁无瑕,重新庄严而肃穆。
蓝衣人拔出还嵌在六静头顶的长刀,拖刀在地,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陡地哈哈狂笑起来:“原来秃驴不会武功,原来他不会武功!杀呀!给我杀呀!……”
他一边叫喊一边挥刀狂舞起来,尽管我悲痛莫名,却也为此人反常的举动疑惑不解,一个天天刀头舐血的江湖人不可能仅仅因为杀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就精神失常。
其实是因为当时我是在六静方丈的背后,如果我也和他处于同样的位置,那么我就会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六静在佛光照体时显得是那样神圣不可侵犯,给人一种来犯者必遭报应的强大理念,大约这就是精神方面的强大控制作用,但是蓝衣人的一刀立即就打破了这个神话。
从高高在上的神,到普普通通的人,强烈的前后落差让蓝衣人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脑子顿时混乱起来,做出奇怪疯狂的举动也就不奇怪了,当时只要让他发泄完,自然便会恢复正常。
不过他的突然狂乱,却给其余的人来了个措手不及,蓝衣人刀锋到处,纷纷闪避不止,但是慌乱之下也有来不及完全躲开的,便都纷纷拿出自己的兵器和蓝衣人战成一团。
而在蓝衣人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生命的疯狂冲杀下,其余的人急于招架就不免互相之间有了误伤,江湖中人谁也不愿意吃亏,你来我去之下竟然自己先互相打作了一团。
这些说起来很长,其实发生也不过片刻功夫,几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成了现在这样乱糟糟的局面。
当然这对我却是一件好事,正要出去趁乱杀上一通为六静方丈报仇,却闻寺外传来一声大喝:“尔等贼子,竟然跑道佛门清静之地杀害无辜,都给本公子受死吧!”
接着便从墙外飞进一个人影,黑巾蒙脸看不清相貌,拿着一把看着眼熟的宝刀,还未落地便刀锋一扫,就有六七人惨叫一声,倒地不起,竟是一刀毙命!
混战的人被吓得反应过来,全都一起朝蒙面人攻了过去,但蒙面人的身手极为高明,出手又迅速之极,在包围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象切菜一般一刀一个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斩于刀下。
很快这四五十人几乎全部都难逃刀下之厄,只有两三个人见机不妙,提前溜了个无影无踪!
蒙面人也不追赶,径直走到六静方丈面前探了一下鼻息,惋惜地摇了摇头,然后直身向大殿内望来道:“陆兄!你还不出来吗?”
同时顺手扯下了自己的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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