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唐韵云接到家族电话,听到对方含蓄地提出有可能会政治联姻时,她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句:“别打我的主意,没可能!”然后毫不客气地就挂断了电话。
她毫不顾及对方是长辈的身份。
对方电话第二次打过来的时候,口气也软了许多:“韵云,你是家族的长女,代表着家族的利益,其他人也可以,但都远不如你在家族中的位置重要。你也要为家族的前途考虑考虑!”
唐韵云还是一副没有商量的口气:“对不起叔叔,你可以让我爸亲自打电话给我,让他来说服我。如果他不打,您再打来的话,别怪我不接。另外,盛世集团是我的自己的产业,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从家族中拿过一分钱,家族给我安排的前途我也不要,所以不要再和我提家族的利益……对我来说,除了我是唐家的女儿之外,我和家族并没有什么瓜葛,要不是我妈给我取名唐韵云,我早就改姓了!”
“放肆,别以为家族不会动用力量压你。你一个小小的盛世集团,能折腾出什么风浪?你是你爸爸的女儿,不管姓什么,都是唐家的人。”叔叔的声音透露出威严和威胁,“你大了,该懂事了,别再胡闹了。在家族利益面前,任何个人的利益都必须让步。”
“我是唐韵云,不是唐家的人,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唐韵云再一次坚决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就再也没有响起。
不过唐韵云也知道,叔叔虽然威严,但还是非常疼爱她,大伯就不好说了。假如家族真的动用力量压她,她又能如何?抗争是斗不过家族庞大的势力和关系网的,大不了一拍两散,反正因为李阳的事情,她已经够烦了,家族真的现在因为联姻主动找她的麻烦,索性她也豁了出去,谁怕谁!
唐韵云的倔劲上来,她的任性和倔强,是谁也阻拦不了的。当年她为了逃婚,就一个人一个人在外面四处游玩,何曾退却过?
晚上,一行人住在花园大酒店。
李阳自然就留在了唐韵云的房间,因为今天在考察的过程中,唐韵云发了好几次脾气,他觉得,唐韵云肯定有话对自己说。
果然,等所有人离开,唐韵云突然就扑入李阳怀中,温柔地说道:“抱紧我!”
温香软玉扑满怀,李阳紧紧抱住她的细腰,用力与自己贴在一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我知道你的情绪有点不对,告诉我,是不是你家里又逼你什么了?”
唐韵云点头,像小鸡吃米一样,头一下一下撞在李阳的胸膛,撞得他有点隐隐作疼。她的声音有点伤感,但更多的是决绝,说:“他们又要逼我嫁人,让我当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想要摆布我,休想。”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盛世集团是我个人的公司,和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不属于家族的财产,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要过家族的利益。不过集团的一些员工有的是家族的人,有的则是家族派人,暗中监管我的。让我知道,我永远也脱离不了家族的控制和势力范围,而且俞老…………”
“余老名义上是总设计师,实际上也是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负责向家族汇报,对不对?”唐韵云一说,李阳就立刻猜到了俞老的两重身份。
“是的,俞老是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虽然他不在决策层,但他的意见很受重视。”
“那俞老有没有向家族汇报你的所作所为?”李阳关心的是和蔼可亲的俞老,如果一个老头子,到了那把年纪,还如同间谍,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根据我的猜测,俞老应该是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没说。”唐韵云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小脸一脸坚毅,“我一向尊重俞老,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打小报告的人,我也会对他不留情面……”
李阳想到下午和俞老爷子聊的还不错,叹了一口气,说:“我会亲自解决这件事,如果俞老真的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也无话可说,只好和他一刀两断。和他再是一见如故,再聊得投机,只要是对你不利的人,就是我必须防范的人。”
唐韵云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温柔得甘甜如蜜,说:“反正我跟定你了,谁也别想拆散我们。”她又歪着头看着李阳,忽然又笑了,说:“你知道他们让我和谁订亲吗?”
李阳心中一直烦闷一直莫名其妙的不安,问道:“谁?”
“京城周家,周峰!”唐韵云说。
李阳想了一下,他对京城家族一点都不了解,想了想,在中央高层担任常委的只有一位姓周的,问道:“是不是中纪委周老的晚辈?”
“嗯。”唐韵云说:“周峰是周老的孙子,现在在东北工作,副县长。”
李阳忍不住问道:“云姐,你们京城唐家,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恐怖的家族?”
唐韵云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家族,是因为我一是对他们没有好感,二是对他们的势力也真的不太清楚。我爸排行老二,上面有大伯下有叔叔,还有一个姑姑,但我和他们的关系都很疏远,包括我爸爸。爸爸,大伯都是省部级官员,叔叔做生意,他们也不算多了不起,家族中最有权威的是我的爷爷,他……还是不说他了。”
唐韵云终于打开心扉,向李阳谈起了她的家事,唐韵云说:“我爸在外面有了女人,我妈知道后,一时想不开,吃了大量的安眠药,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从此离开了我。而爸爸和那个女人再婚后,一直在南方和西北当官,回京城很少,因为继母的原因,他一直以工作忙为由,不把我带在身边。我一个人在京城,在堂兄堂妹中,孤零零地长大,每次看到别人和爸爸妈妈享受天伦之乐,格外刺痛。”
“长大后,我对爸爸就越来越恨,也许觉得是他害死了我妈,也许是得不到父爱的不满,总之是爱恨交加。我就在心里发誓,我只是属于我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爸爸和妈妈,更不属于家族。所以我从高中时就开始做生意,慢慢地越做越大,等大学毕业时,就成立了盛世集团。”
“不料大学一毕业,家族就以政治联姻为由,要为我安排婚姻。我对家族没有认同感,连爸爸妈妈在我心目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家族能算什么?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的安排。他们大为不满,让我爸打电话给我施加压力,我只问了爸爸三句话: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爱过我?你告诉我当你为了你的爱情和事业,将我一个人抛弃在京城的时候,你心中有没有一点愧疚?三句话问完,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挂断了电话,从此再也不敢打电话给我!”
没想到,唐韵云还有这么伤心的往事,李阳将她抱得更紧了,心中一阵怜惜。她一个人真不容易,怪不得她性格温柔中还有一丝倔强。
唐韵云家族的势力究竟有多庞大,虽然她简单一说,李阳还是心中没底。以唐韵云的年纪,她的父辈官至省部级算是正常,主要是老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估计老爷子的影响力,应该是一个恐怖级的存在。李阳不敢去猜想。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想尽一切办法逼我答应。一气之下,我把公司交给别人打理,自己一个人跑得远远的,一是散心,二是躲开他们的纠缠。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很荣幸遇到了你。”唐韵云眼中有晶莹的东西闪动,定定地看着李阳,笑得有些开心,说:“我现在才知道,有句话说,人这一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才知道,我前三十年是不幸的,后三十年,能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李阳伸手揪了揪她的耳朵:“我真有这么好?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魅力这么大。”
“去,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让你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唐韵云说。
说到这件事,李阳神色一顿,接着很慎重的说:“娶你之前,我想进京,登门提亲。”
听到这句话,唐韵云一怔,接着说道:“李阳,知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只要我们相爱,就足够了。”
李阳固执的摇摇头,说:“云姐,你应该知道,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何况,你背后还有这么大一个家族,不管你家族对你怎样,但是你骨子里,依然留着唐家的血液。当然,就算别人不同意,只要你爸同意就足够了。我不想你得到了爱情,却一辈子失去亲情。”
唐韵云喜极而泣,她知道,只有强大的内心和真挚的感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李阳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超级家族,在唐家的面前,李阳犹如一只蚂蚁,随时会被踩死。可李阳现在说出这番话,说明他为了自己,已经不在乎其他了,这让唐韵云怎能不感动?
两人缠绵一番,李阳从唐韵云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
下楼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俞老坐在那里喝茶,李阳走过去,直接问道:“俞老,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特别尊重的一个人,他暗中做着对不起我的事情,我该如何面对?”
俞老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李阳半天,忽然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小友,你的言外之意是说我为老不尊,暗中向家族通风报信了?”
“我可不敢指责俞老,您老德高望重,我没有资格敢说您的不是。”李阳话说得客气,不过语气却没有那么尊敬。他和人交往,一向还算和善,很少当面和人翻脸。但他也有底线,母亲和唐韵云,就是他不能触及的底限。
俞老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李啊小李,通过下午谈话,我还一直以为你已经成熟稳重得没有血性和冲动了,没想到现在也能见到你失态的时候?呵呵,现在才让我感觉到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年轻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显真性情!”
笑完之后,俞老又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说:“我老了,又是搞设计出身,对权力没什么欲望,没有欲望,就没有什么可以制约我的东西。而且我在家族之中,位置不高不低,虽然没有资格参预什么重大的决策,但说话还是有一点份量的。不过我这人有一个优点,不爱说话,所以说起来,他们对我这个老头子还算比较尊重,也放心得很。他们让我定期汇报小云的行踪,尤其是她感情上面的问题,我本来不愿意,不过为了能来西江看一看,能在这个新兴的城市,留下自己的手笔,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李阳听俞老亲口承认他确实有监视唐韵云的举动,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俞老继续说:“说实话,我挺喜欢小云这个孩子,懂事,但又不失原则。要强,其实又有软弱的一面。她从小到大虽然得到家族的不少宠爱,但她还是与他们格格不入。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我对她只有一个期望,就是希望她能快乐,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喜欢自己想要喜欢的人,不管那个人是什么人,只要对小云好就好。”
俞老继续说:“当然,小云的事情我还是要向家族汇报的,不汇报,他们也许会再派其他人监视小云。我每次汇报也只有两个字:正常,他们就算不太相信,也不敢多问我,哼,在我面前还是小字辈,想质疑我,他们也得有资格才行!”
俞老就像个老小孩一样,一脸阴谋谋得逞的坏笑,说道:“怎么样,小友,我这个老友还算称职吧?你还对我有没有意见了?”
“没了。”李阳服气了,和俞老的童心不老相比,他发现自己还是嫩了一点,只好认输,说:“对不起俞老,我错怪您了。”
“你要是不为小云出头来质问,我才瞧不起你。”俞老伸手不轻不重在李阳头上敲打了一下,说:“不过我还得打你一下,谁让你占了天大的便宜,小云这么好的闺女跟了你,你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否则我也要找你麻烦。”
李阳揉揉头,傻笑一下,说:“我记下了,俞老。”
“好了,闲事说完,我们继续讨论正事,你觉得现在阶段西昌市建三十层以上的高层,会有市场吗?”俞老一讨论起来房地产和规划来,简直就是一刻不停,李阳也是被他吵得头疼,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谁让俞老替他和唐韵云隐瞒真相呢?
原本还打算回招待所住的李阳,晚上又和唐韵云住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六点,李阳就和唐韵云起床了,因为今天苏振国从京城回来,李阳要接接机,而唐韵云上午八点还有会议召开。
“娘子,早餐你想吃什么?”洗漱完毕,李阳问道。
唐韵云突然想到了上次吃李阳亲手做的烧饼,说道:“要不,我们去上次那家,吃饼。”
“好。”李阳一口答应,他正好从老家给徐老头带了几瓶口味醇正的高粱酒。
两人驾着车来到舍得小吃摊,看到两人,只见选老头笑容可掬,手中拿着两个烧饼,一人一个分别递给了李阳和唐韵云,说:“新鲜出炉,外焦里嫩,美味可口,老少咸宜。”
只见徐老头头戴厨师帽,腰间系了白围裙,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索李阳接过烧饼,眼睛亮了,笑道:“徐老头,你这身打扮,还真的挺有卖相。”
“徐伯伯,进来可好?”唐韵云笑眯眯的说完,大大方方地接过烧饼,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说:“真好吃!”
徐老头微微一愣,看唐韵云的眸子中有一丝深意,接着呵呵一笑,说:“笑丫头最近越来越喜相了,阴阳调和,万物生长,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有没有照镜子,发现自己变了?”
“人的模样是天生的,怎么还会变?”唐韵云不解地问,“我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相由心生,怎么不会变?你没发现你最近眉毛上扬额头发光?”老徐头说道:“小孩子刚生下来,都圆嘟嘟的很好看,慢慢长大了,就有人面善。有人面恶,就证明人的相貌会变,不是还有一句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李阳不明白徐老头一见唐韵云就大谈面相是何用意,但想起徐老头以前说过,唐韵云眼角飞挑,脸颊粉红,是命犯桃花之相。还说命犯桃花的女子,遇到好男人,会有好结果,如果遇人不淑,就麻烦了。现在又说她越来越喜相是什么意思?
莫非当初徐老头就埋下了伏笔,说唐韵云如果遇到好男人就有好结果,难道说自己就是她生命中好男人?
唐韵云倒也有趣,听徐老头一说,拿出化妆镜照了照,说:“脸上是有光了,但变化不明显,徐伯伯,我到底怎么了,您快告诉我?”
“你是红鸾星动!”徐老头搬了个一条凳子让李阳和唐韵云坐下。
红鸾星动是指喜事将近,指婚事,李阳奇道:“徐老头,你的意思是,云姐要嫁人了?”
“啊?”唐韵云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飞红,飞快地瞄了李阳一眼,又将头扭到一边,问徐老头,说:“徐伯伯,真的假的?”
“真假重要吗?”徐老头哈哈一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信。”
“好。”唐韵云斩钉切铁的说道:“如果我要嫁人不可,徐伯伯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会嫁给谁?”
“你想嫁给谁?”徐老头笑眯眯地问道,目光看向了李阳。
李阳就有意岔开话题:“徐老头,做你的饼吧!”
“就说这个,这个就是正事,我想听。”唐韵云不满的瞪了李阳一眼,说道:“你别插嘴,一边吃烧饼去。”
李阳无语,女人不讲理的时候最好别去争论,他就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烧饼,不再说话,就当烧饼是唐韵云了。
还好,徐老头很快转移了话题,并未再跟唐韵云讨论这个话题。
看到大冬天徐老头还卖饼,李阳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徐老头,以后我会买一栋大房子让你住,不再让你受苦受累。”
“我这样不是挺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安稳处,就是故乡。”徐老头淡淡一笑,笑容中是说不出来的沧桑,说:“人的一生,功名利禄看淡了,心就宽了。我老了,吃饱喝足睡暖,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奢望的话,就是指望你能做出一番事业了。”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不但关爱有加,还全心全意为我的前途着想?”李阳又旧话重提,他实在想不明白徐老头为他做出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亲情?他和徐老头非亲非故。为友情?似乎他和老容头的忘年交虽然深厚,却又有太多其他因素掺杂在内。
“我对你很好?”老容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只要你以后不恨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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