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向前爬行一步,丁一都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呻吟,这具身体只是经过了几个月的恢复训练,远远比不上那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十年的身躯,不单单是肌肉的强健和协调性,就是对疼痛的承受力,都要差了无数倍。
终于,他接近了西北角那处喊杀声四起的所在,三个瓦剌人背靠着背,仗着弯刀跟胡山他们对抗着,树林之中长兵器很不方便,所以胡山他们手中的兵刃有些笨拙,如果不是有心算无心,把这三个瓦剌人包围起来,又仗着队列训练达成的默契,恐怕他们八个早已被杀得落花流水。
但饶是如此,丁一也看到孙伟和胡山已无法加入战圈,倚在边上的树干上,大口的喘息着,身上似乎又多了几处创口,让他们的脸色愈加苍白和萎靡。这时围攻着那三个瓦剌人的军士里,有一把长枪被对方的弯刀一格,枪尾刚好卡在树干上,那军士一时竟拿不住,长枪脱手跌落。
那三个瓦剌人都是沙场老客,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时唿哨一声,冲杀上去,马上便有三个军士又被砍得倒地不起。
于是局势便变得岌岌可危了,包围者成了被包围者。
三对三。
除了陈三还能敌住对手,其他两个军士看上去已极疲萎,尽管杀到此时,真是有心杀贼,无力提刀。
“唰!”、“唰!”第一箭穿透了陈三的对手胸膛,第二箭只射中另一名敌人的手臂,丁一看着陈三疯狂仗刀向前,冲着那个没受伤的敌人胸前斫了一刀,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这两箭已经让他全身多处创口迸裂,真正血如泉喷,剧痛让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他便痛得昏死过去。
“洪爷,不是俺孬啊,俺就会那一手土遁啊,在道上接这么多生意,都是那一招办的事,您也不是不知道!”鼠头獐目的汉子,弯腰点头地,冲着座上气度昂轩的中年男子苦着脸抱怨道,“可他们还没来到我跟前,大伙他娘的就溃了!俺根本就没法出手啊!要是这俺都能出手,那不是真的成土行孙了么?”
这中年男子却便是白莲教中,瘦绿愁红中的红:红莲业火洪仲聪。
他喝了一口茶,冲那鼠头獐目的汉子挥手道:“坐。”
这倒让那个汉子松了一口气,但洪仲聪的凶名,却仍使得他只敢坐上半个屁股,嘴里还不住称道:“多谢洪爷!多谢洪爷!”
“土行孙,你把那天的事,老老实实从头到尾说一回,不许遗漏不许添油加醋,说明白了,这节便当揭过,先前给你的定金,也不要你退。”洪仲聪端起茶碗吹了吹,正眼不看那被唤做土行孙的汉子,只是说道,“如何?”
这个名叫土行孙的,却也是江湖中成名的杀手,杀手不需要功夫多利害,只要能杀得了人就行。土行孙有个绝招,他能把自己埋在土里,三天三夜不出来,曾有几个同行专门想去坏他的事,就去他可能埋伏的地段仔细查看,结果硬没找出来,还是让他杀掉了目标。后面几个同行重新去看了现场,原来他们以为是啮鼠洞的那个地方,就是土行孙藏身之处,而那啮鼠的声音,就是土行孙吃东西时发出的声响。
听着洪仲聪的承诺,土行孙当然不敢有什么异议:“那日大伙都被杀溃了,那七八人赤裸着上身,淌着不知道谁的血,就这么杀去了。大约冲了七八十步,九州风雷丁大侠就叫住了他们。洪爷,不瞒您说,当时俺要是出刀,大约能捅上一下,但要捅倒怕就不能……”
洪仲聪听着笑了起来,土行孙手底下的功夫稀松得很,丁一那行人如此凶悍,土行孙就算能捅中一下,还真如他自己所说,不太可能捅倒对方,恐怕被砍成一滩烂肉是真的。于是洪仲聪摆了摆手:“说了不追究你没出手的事了,别废话,接着往下说。”
“唉,那时俺倒还能出手,后面,不怕洪爷和在座诸位兄弟笑话,俺就吓得出不了手了。”土行孙此时说起,似乎还是惊魂末定,“他们杀溃了大伙,没走,洗锅的洗锅,提水的提水,煮肉吃。他娘的,他娘的!那一地的血啊!肠子、断手、尸体……还有屎,不知道是有人死时吓出来的,还是那些马拉的……总之,就那味道,他们就在那地头煮肉吃。”
在场有不少人当日就在现场,听着他的话,回忆起来现在都隐隐有些反胃。
“吃啊,他们真吃啊,九州风雷丁大侠看怕吃了有二斤,他那些弟子也差不离,有个还没吃饱,提了把尖刀,说要割点人肉来尝尝!丁大侠喝止了他……列位,你们尽管笑俺,俺真的怕了,这是人么?就他娘的屠夫,也没说刚杀完猪,一地猪下水混着屎尿味的地头,就这么煮肉吃啊!别说那一地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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