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答道:“随感而发罢了,就一句。”老实说前面“望门投止”那句他根本就记不起来,一时也不好凑。
那六品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倒是点头道:“丁如晋不作伪,果不虚传。”一般来说,有一句好句,对于科举进士、中举的人来说,凑多一句成诗,不是什么难事。丁一这种只有两断句的,真是少见。那官儿说罢,便递了个糯米团子给他,丁一拿在手上,就有些茫然了,不知道是可怜丁一连两个断句都凑不出,还是奖励他诚实的小红花?
吞了那个团子总算不那么饿了,过了一阵便有来传待着的小官去觑见的,片刻叫了二三人入去,丁一站在那里无名火心头暗生,心想或是解了马,去早点摊医了肚再来?幸好又过了一阵,就听着宣“宛平县县丞、国土安全局大使丁一”入去朝觑。
丁一跟着那太监入了奉天门,又行了许多路,那太监一路上与他说了许多规矩,又说丁一行路姿势不好了,上得殿去不能行这么快;丁一缓了下来,又说不能这么慢……丁一终于不耐烦了,冷声开口道:“是么?这么多规矩?依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和监国说一声,丁某人记不下这许多规矩,这官我辞了可好?”
那太监口瞪目呆愣住,有劝皇帝不听撞死金殿的,有因权贵压迫挂冠而去的,还没听说嫌面圣规矩太多,辞官不做的!过了半晌方才冷笑道:“丁大人,这时节可不比先前,你却要想清楚才好。”说着伸手比划着,却是要钱。
丁一看着不禁失笑,却对他道:“原来如此,你是说王世叔去了,丁某人就是无根浮萍,任你摆布,不给钱不行么?行,您收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几片金叶子,塞到那太监手里,却问道,“行了么?”
虽说丁一的话不太好听,但这太监看着有钱收,倒也不计较,笑道:“丁大人倒是光棍!”却也不再唠叨诸多规矩,一路带着丁一到奉天殿外禀报,里面使传丁一进去,这时郕王还没登基,倒也不用山呼万岁,那太监不过是趁机要钱罢了。
监国的郕王坐在上位看着丁一入内,便直接对丁一说道:“如晋,你且把瓦剌军情兵马说与诸臣工知晓。”丁一便把也先的人马,大抵的情况一一说了,不知兵的听得要睡了;知晓兵事的,例如于谦、王直,听着只觉心中苦涩——若当时出兵,有这么一番敌军情报,何至于此?
因为丁一述说,是极为详细的,先从扎营说起,千人队、百人队的驻扎,包括那些瓦剌人通常随军携带的充当口粮的牛羊数量,包括他们一壶箭一般有多少枝,新兵用的是多强的弓,老兵用的又是什么弓;精锐一人几骑,普通军兵一人几骑,大约日行多少里,行军之间队列阵势如何等等,不一而众,出口都是数据,而且把这些数据得到的来路也说了出来,比如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方向看着,而得出这组数据的。
当然知兵的也不止于谦、王直,当下便有人在丁一说完之后,上奏监国,说道是:“赶紧迁都为上,这瓦剌兵强马壮,按这国土安全局衙门的线报,如今京师无可用之兵,如何抵挡得过来?”
丁一听着大怒,好死不死他抬眼望见锦衣卫指挥同知马顺也站在边上,丁一可是清楚记得历史上这位就是朝上官员殴死的,没错,看来大明朝,至少现在这光景,上班是可以打架的!于是丁一暴喝道:“凡言南迁者皆国贼!宋朝之败,就是从南渡开始的!”说着冲了上去,一记凶狠的膝锤狠狠砸在那个文官脸上,那厮立时一脸口鼻出血万紫千红,一口血喷将出来还带着两个残牙,这还是丁一不敢怎么用力呢,要不一下撞死他是有可能的。
这让边上朝臣吓了一大跳,上班打架这时节不算新鲜事,但出手这么重的还真少有。却不料边上于谦于大人闪过身来,也跟着踹了一腿怒骂道:“正是!此辈皆国贼!人人得以诛之!”不知道是因为丁一抢了于大人原本的台词,还是实在过于激动用力过猛,还好丁一搀了一把,要不于大人怕一脚踹过去就摔倒了。
看着于大人出手,大家也就没闲着,纷纷动手,一会等到吏部尚书王直开了口:“好了!成何体统?”把众人喝停了,方才见到那厮被砸得只能躺在地上哼哼,话都不会说了,于是监国的郕王连忙叫太监去传太医过来不提。
大明朝堂之上,似乎是极为有默契,这一节就算揭过,感觉一个剧目演完似的,大伙按品级次序而立,又开始好好说话。便有右都御史陈镒出列来奏,说是:“王振乱国,请诛杀王振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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