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先生门下,又为学生包扎,便是说错也是关心,学生安会如此不智?先生放心。”徐珵写了血书之后,倒是那压迫感就消失了。因为这是把身家性命交托到了丁一手里,一旦丁一交出去,就是他徐某人要谋反!那是要夷族的勾当,都做到这一步了,他倒也就坦然。
丁一想了想对他道:“跟着如玉,怕是不能再升迁了,你喜欢做官,总须有成绩出来。这样,你随如玉回京封赏之后,我会尽量安排你去治水,你可有把握?若有把握治得了水,硬打硬的功绩,别人也就少些闲话。如若没把握,我再给你想另外的法子。”
“学生愿去。”徐珵是有才的,历史上别人治不好的水患,他的确是解决了。
丁一伸手压了压,示意又是站起来回话的徐珵坐下去,交了这造反文檄,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比先前融洽了许多,少了许多隔膜。对于徐珵来说,也不用那么多考虑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退路,不可能背主另投;对于丁某人来说,把握了徐珵把柄,有许多话,也就可以不必太顾虑,毕竟徐某人连谋反的檄文血书都敢交到他手里,天大的事,大过谋反?
“元玉帮我参详一下。”丁一想了想,对徐珵问道“我问靖远伯,‘公知何处有绿矾?’为何靖远伯回我一句‘节庵安能教某畅意?不必谑戏。’,脸色还颇不好看呢?这个中来去,我一时想不清爽,元玉素来诸子百家无所不通,看看能否为我解惑。”
丁一是想着先前那句有状元徒弟无状元先生的话,到了万安耳中,变得大有深意,他疑心着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是否也同样有什么讲究呢?只不过想来想去,都是一无所得,反正徐珵现在也算自己人,问问他也是好的。
谁知道史书上所载兴趣多样且多有精通的徐珵,却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一听居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了想措词便开口对丁一说道:“珵无用之人,虚度岁月,故便多听一些琐事,先生天赋英姿,正值青春,许是未曾听闻……”
丁一听着心里不住吐槽:我他妈还英才天妒,岁月静好呢!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但这当口也只能脸上含笑,连称:“过誉、过誉,元玉安忍毁我!”之类的话来自谦。
却听得徐珵又说了下去:“先生须知,王公得封靖远伯,原是正统二年,由太上差王公整饬甘肃一带边备始,而后督军出击鞑靼,击溃朵儿只伯;正统六年,因前功再被任命为总督军务,率蒋贵、杨宁在麓川之战大胜,方有封伯之事。故之,王公以文臣得封伯殊荣,应自赴甘肃整军始!”他说了一大堆王骥的生平,丁一还是雾里云里不明所以,却听徐珵又说道,“沙洲生绿矾,正是甘肃地界。”
这下丁一就明白了,他发臆症一般地见人就问,终于给他问到一个真正知道绿矾的人,可惜王骥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这丁如晋是说王骥还有跟当初去甘肃整军,接着走上封伯的荣耀之路一般的可能,所以王骥直接说于谦会让他这么舒服么?叫丁一不要戏谑,别开玩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话还是脑袋急转弯?
丁一恨啊,这明朝士林,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似乎官当大了的人,就喜欢各种暗示;有个功名的,说个话不引经据典都不好意思开口——不是说笑,象丁一在京师保卫战“创造”的那首歌曲一样,现在基本也就是下层军兵在吼,别说士林,连青楼也不会传唱,因为何其太白啊!
不过话说就算后世,也相传高层大佬对于一份官方媒体的官样文章,都能听出无数变动来,兴许古今都一样,当官到了某个程度,就会这般?估计王骥认为,丁一也应当属于这么说话的群体了,所以丁某人问他知道绿矾不,也同样是在绕着弯子逗他开心,所以才会不快吧。
丁一摇了摇头,他要绿矾罢了,哪有这么复杂?
王骥硬要从绿矾而推到沙洲,再由沙洲推到甘肃,然后想到他自己甘肃整军,再联想到封伯之殊荣,是由整军这件事而开始的。
这怪谁嘛?
丁一真想跑去跟王骥说上一句:您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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