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使节,只是丁一的私人信使,就没有正义性,名不正言不顺,连最不讲规则的草原人,在也先他父亲脱欢要称汗时,都不同意,因为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所以才去迎脱脱不花来,王越又不是明朝使节,怎么能跟班定远相比?
而此时的草原,远远要比班定远出使时的西域,要强势得多,也没有那么多分裂的国家可供借势。再就是国势强弱才是能否借势而为的根本,要是大汉如南宋一般,班定远还能建立不世之功?谁在意啊?
此时瓦剌还有许多在土木堡战败被俘的明军将士,先前连皇帝都被俘了,论国民生产总值还是繁华程度、文明程度的话,大明当然稳稳远胜,但要说国力强弱,很明显,大明就是处于弱势之中,这种情况下,谈什么班定远?
丁一都几乎想跟他说药不能停了。
响鼓不用重锤,王越本来就是聪明人,丁一这简洁三句话说将下来,细细一思,却是背上渗出冷汗,连忙整了衣冠,冲着丁一长揖及地:”弟子幸闻先生教诲,方知己谬!“因为丁一这三点,绝对是一针见血的,若是这样还不能刺醒王越,他也枉为史上名将了。
但是王越并没有放弃,他仍然向丁一请求道:“先生真知灼见,弟子不敢有忘,然越为师服其劳之念不改,仍请信使之任!”他看丁一仍然没有点头,便直接说出自己的见解来,“越知此事非同小可,毕竟瓦剌远于西边,不论其做何应对,彼时已大事抵定。若能使唤脱脱不花置身事外,则朵颜可图……”
“好。”丁一听着点头,这名将胚子还是很有些眼光的,当下也没再浪费时间去纠结,只是吩咐王越道,“我不要什么班定远,若事不可为,必以全身而退为先,你我师徒,来日方长,此时不济,终可徐徐图之。”
毕竟丁某人能不能中举,还是不可知之事,尽管想来不至于落榜,但王越这科,丁一记得是能中的,一旦入朝为官,互为奥援,就算关外密云前卫尽墨,师徒联手也末必不能从头再来,毕竟都还只是二十左右的人,大把的青春,大把的时光。
这话若叫胡山听着,只怕也就是感觉丁一很关照他们罢了,但王越听着眼眶就红了,因为他是聪明人,他看得懂丁一的谋划,知道这一遭,丁一除开维持安全衙门、容城工场那边的运作之外,可谓所有能动用的钱财、人力,几乎都全部用上了。
若说孤注一掷不外于此,要是自己这一趟去了,弄不好的话,就全砸了。
不单是钱财、军兵,连丁一不败的声名、丁如玉在南边尸山血海好不容易厮杀出来的战功,一古脑那是全泡汤了。
但丁一都没有理会,只是教自己要保证全身而退。
当一位名动天下的老师,赌上自己的声名和全副身家,却要让自己的弟子,保证安全为先,王越如何能不感动?他的嗓音里有着强行抑制的哽咽之音:“师恩深重,越何为报……”
丁一也有点动了感情,长叹一声,把书信交与王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一定要平安归来。”王越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只是行到帐篷外,却转身跪了下来,冲着丁一磕了三个头,方才接过杜子腾递来的缰绳,上马而去。
“先生,也先那边,便由弟子前去吧!”杜子腾目送了王越远,转身入了帐内,却是推金山倒玉柱【作者恶习】拜了下去,对丁一说道,“瓦剌所部虽远,然有都音部落为援,弟子之行应无凶险……”
丁一摇了摇头,对杜子腾道:“莫胡闹!这里哪里缺得了你?再说,巴达玛那边,和脱脱不花全然不同,便是苏秦再世,也不见得有用,起来起来,我去给丁君玥他们讲一讲战场上狙击的要领,等挞马赤伊基拉塔过来了,你再教人来寻为师……还有,你去看看杨守随那边,虽说少年老年也有谋略,毕竟年幼……陷马坑那边你也得照看,刘铁那性子,我总不太放心……”
听着丁一边走边叮嘱,杜子腾却就有着暖意在心间生出,军户出身的他,内心深处总归是有着自卑的。特别是王越随着丁一去赴秋闱之时,这种自卑更是愈盛了。人优秀到一定程度,便会有着这样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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