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干部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帮着我们西街村的村民脱贫致富,这是好事,哪还能让你个人出钱呢,砖和水泥是不?拢共不几百块的东西,咱村里出了。╔╗不过,安干部我这也有个事求你,我家里有三个儿子,大的和小的我都不操心,就这个老二,文不成,武不就的,整天无所事事,我觉得你这个反季节蔬菜靠谱,那个你在教授老于家的时候,能不能让他也跟着学习学习,若是懂了这么一个技术,我这后半辈子也就少操心了,你看这事行不行……”在桑长岭的认知里,安平不声不响的就把黄大发的烤烟病虫害治好了,那无疑说明安平在农业技术上是有水平的,那么这个反季节蔬菜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若是抢得先手,把这个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技术学到手,那就意谓着捧了一个金饭碗,这个好事上哪找去。
而且,这前面有安平带着老于家在趟路,若是不成,损失的不过是村里的几百块钱和搭上一些人工,谁也没规定扶贫解困必须得一把成不是,这点小损失,他这个村长担的起。╔╗然而,这种植反季节蔬菜若是成功了,这可就了不得了,继老于家之后,学会了技术的自己立马将这个反季节蔬菜大棚搞起来,钞票自然滚滚而来,这两下一比较,哪多哪少,桑长岭的心里有着一笔清楚的帐。
“这有啥不行的,别说是你儿子,就是村里其他的村民想要学习,我都可以教,若是西街村的老百姓能通过种植反季节蔬菜富起来,也代表了我的工作成绩不是……”安平乐了,桑长岭倒是个人精,眼光也是犀利,自己不过刚刚起了一个头,他就能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巨大的利益,单单从这份眼光来说,他这个村干部无疑是合格的。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早就琢磨着先在老于家搞个试点,通过种植反季节蔬菜把自己在隆兴镇的声名打出去,然后扩大影响,幅射到整个西街村,甚至是整个隆兴镇,进而奠定仕途发展的基础。╔╗这自己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呢,桑长岭就把这个突破口率先摆在了自己面前,安平不知道,是不是该表扬老桑一下,他真的很上道。
“村民啥的就别搞了,又是搞基建,又是扣大棚的,种子化肥啥的也不是小钱,投入不小,搞的多的,蔬菜的价格就得下来了,最后赚不到钱,又哭又闹的,费力不讨好……”安平肯让自己儿子跟着一起学技术,桑长岭很高兴,可安平的大方有点过劲了,居然还要带着全村人都学,这让桑长岭的心里就不太自然了。老于家孤儿寡妇的学也就学了,没钱没地的,哪怕搞的再红火,大不了就是一个脱贫,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若是全村的村民都学了,又哪能显出他老桑家在西街村的超然地位来,又哪能显示出他这个村长的声势来。
“呵呵,桑支书,说什么党员干部为群众谋福利的空话大话,我就不说了,我单单给你算一笔帐,你琢磨琢磨哪多哪少……”桑长岭的斤斤计较,安平哑口失笑,这个人很精明,但也有着农民自私自利小心眼的局限性,什么事都想吃独食,以保持其在村中的超然地位,这点小心思安平不用深想都能听出来。╔╗不过也好,既然你有心,那就从他的私心入手,造福一方是安平给自己的仕途确定的目标,绝不允许有任何绊脚石出现。
“若是你一家种植反季节蔬菜,人力物力总是有限,不过投入十几二十亩,估计你的家底就该折腾空了。菜种出来了,你想批发,数量太小,不值得那些菜贩子大老远的跑一趟,就得你组织人到市场上叫卖,两头兼顾,费时费力。可反过来看,若是你带领全村都种植了反季节蔬菜,西街村的名声也就打出来了,菜源充足,那些菜贩子可就要排着队上门来了,运费你得省多少,劳力你得省多少……”再好的菜种出来,卖不出去的话,就是一堆垃圾,而桑长岭看到的利益只有眼前这一块,头脑中压根就没有市场的概念,更不懂得销售的真正含义,对如何追求利益最大化,也没有清楚的认识,这就是他局限性的所在,要想理顺这个局限性,还得从他自身利益着手。╔╗
“桑支书,郊县有四十万人,清江市有三百万人,你一个吃不了这么大的市场,若是你带领全村一起种菜,把所有村民都带富了,大家能忘了你的好?大家能不听你的指挥?这不但能巩固你在西街村的地位,更是福及子孙的事情。而且,西街村的反季节蔬菜成了规模,你这个支书振臂一呼,把村里的菜农归拢在一起,结合考虑市场需求,怎么销售,如何定价,都由你来主导,形成一种垄断式的经营,你和西街村就是想穷都难了……”这做大才能做强,安平觉得有必要把农业生产经营的思路灌输给桑长岭,提高他的眼界和视野。经济利益,政治地位,还有延及子孙的福泽,安平给桑长岭画了一个巨大的饼,虽说只是一个画饼,但安平不认为桑长岭这样一个有些精明,有些小农思想的农民能抗得住如此三个方面的诱惑,只要他能接受自己的思想,那么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桑支书,这事你先琢磨琢磨,什么事也不可能一促而就,时间还来得及,只要有那么一个大致的方向,咱们慢慢再充实细节。那个做通老于家母子思想工作的事就拜托给你了,我单位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咱俩再详细研究研究……”一张巨大的画饼将桑长岭的心思彻底搅乱了,以致于整个人歪着脑袋陷入了深思,安平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他听进心里去了,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理顺过来,要不然也不会变得混混噩噩的。左右这时间上不急,让他慢慢想着去,总有想明白的时候。
“这事干得过!嗯,安干部呢……”安平猜的不错,此时的桑长岭已然深浸在一个巨大地画饼之中,头脑中呈现出一副美好的景象,在这景象中有数不清的钞票,有各种的荣誉,还有村民的拥护和领导的表扬,自身已然有神化的迹象,这种强烈的满足感让桑长岭沉醉不已,脸上不觉得露出甜甜的笑容。及至从美好的景象中清醒过来,一拍大腿下定决心的时候,才发现安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心中升起一阵无法诉说衷肠的婉惜。
“安干部虽然年轻,但有知识,有水平,脑袋活络,绝非池中之物,听他的错不了……”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向镇政府方向望了望,哪里还有安平的影子,桑长岭心有不甘,想要将安平追回来好好研究一下思路,却又生生的压下了心思,扭过头向自家走去。只说不做可不是他桑长岭的作风,想要得到安平的悉心指导,那就得拿出个态度来,示之以诚一向是桑长岭取信于人的优良传统。
“老二家的,你去镇里拉块肉,买条鱼,抓紧回来炒几个菜……屋里的你去到老于家,把于家嫂子和胜子叫来,就说我请他娘俩吃饭,还有把田寡妇也找来,一会你们俩个陪着于嫂子……”一进家门,桑长岭就冲着自家婆娘和儿媳妇喊开了,安平想要帮着于家脱贫,事情就得从于家着手,只要于家的大棚起来了,菜种出来了,就证明安平不是在耍花枪,农民都是讲究眼见为实的,有这么一个现实的例子在这摆着做示范,那么分阶段,分步骤的在全村把大棚蔬菜铺开也就容易了许多。
“你有钱没地花咋的,请她娘俩吃啥饭啊,你就是想赚名声,给送点米啊、面啊啥的,不就得了……”作为村干部的婆娘,桑长岭的家属还是有一些头脑的,请客吃饭也得请那些对自家有利用价值的人,很明显于家孤儿寡母穷的叮当响,绝不在有利用价值这个范畴之内,眼看着老桑要把钱花在她们娘俩的身上,无疑就是一种浪费的举动,心里自然是老大的不高兴。
“滚你个碎嘴子婆娘,一天到晚瞎喳喳咋,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屁话,再让我听到你在哪瞎咧咧,年我不扇烂你的嘴……”桑长岭在村里霸道,在家里一样霸道,一家之长的威风可不是盖的,眼珠子一瞪,顿时骂声四起,吓得她婆娘身子一机灵,果断地闭了嘴。
“这就去,这就去……”跟桑长岭生活了一辈子,他的婆娘对老桑了解至深,自然知道桑长岭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能请于家嫂子吃饭,显然是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想到在村里穷的都要揭不开锅的孤儿寡妇居然要在自家登堂入室,这心里还是有着几分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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