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喝完,投标书还没出。陈炯明郁郁地说你知道吗,我已经远离声色犬马三天了,青年才俊不好做。我说你这么想吧,我十三天来只能被骑乘,平衡没有?
陈炯明说:“值得干一杯。”
他对着摄像头开了瓶红酒,我也开酒柜随手拎了瓶。我们沉默严肃地在彼此的屏幕里对着酒瓶喝,直接跳过醒酒,颇有些悲壮的仪式感。
喝到后来陈炯明想起问我一开始开的哪瓶,我读标签给他,普罗旺斯一个峡谷酒庄送尝的新酒,口感还可以。他手一挥:“分我一箱!”
我也醉得不轻,承诺他:“没问题没问题!”
我真地做梦,梦到温哥华的海空山色,落基山脉,鹿湖,我执意拉齐敬恒去看的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漫步在酒庄的夜晚,酒庄在梯阶似的葡萄园上,天与地那样接近,我说我把星星送给你。反正能买,买下他的星座的一颗小星命名权,在将来我和他的房子旁立一块授权石碑。
我希望回到那些时候,我们还能相守。我想着灯火昏暗的酒窖里,我们呼吸着橡木和葡萄发酵的气息,我将他压在木桶上吻,模糊地说你是我的狄俄尼索斯,他痛楚的表情如此生动,点燃我的欲火又忍耐着放任我,我看着他的汗水顺着背脊滑下,皮肤闪着如丝绸如蜜的光,更想撕裂他如丝绸一般裹缠我的内部。
我想我要是继续梦下去会哭泣嚎啕,因为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的齐敬恒,曾经属于我的齐敬恒,我把他搞丢了。
我梦到吴悠,他说韩哥你不要和我抢,你怎么能和我抢呢,你只会连累他不会爱他……你连他最爱的妈妈都害死了呀。
我醒来,被闹醒的。
有人按门铃,我看眼立表,早上八点。
我大怒:“没钥匙就滚!”
过不到五秒,我枕在书桌上,听见开门声,有人进来。他每一步尽管轻,都好像尖锐的刀锋踩在我脑神经上。
我看见黑色牛仔裤,看见蓝白条纹衬衫下摆,看见一双手抱着一个红色保温盒,人在我面前站住,可能被周围的酒瓶和满室红酒变质的气味冲击。我头很重,抬不起来,整个世界压在我脖子上。片刻后,有人拉开窗帘推开窗,惨烈的白日光照在我背上。
冬天的阳光很暖,我觉得我再多晒一刻就像鬼片里的灵魂魂飞魄散。那小子这时才珍而重之地放下保温盒,说:“你要睡就回房睡吧。”
我像个见了鬼的鬼。
方忆杭去了厨房,冲洗餐具,水流声被压小了,碗和汤匙几乎没碰撞声。
我从书桌上撑起手臂,屏幕已经暗了,电脑陷入自动休眠,我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像蛇蜕或者什么动物的皮一样贴在身上的T恤,方忆杭放一碗粥在我面前。
他手背上还沾着水珠,指甲修剪得刚刚好。我头脑里一片混乱,第一个念头是想问他为什么倒出来你不知道会多洗一个碗吗,他说:“早上来不及做,买的荠菜粥。还有包子,现在还热,我放在外面。”
我想他有病,多管闲事。那碗粥是温的,没有冒白雾,在这个混乱的早晨悄悄渗出荠菜的清香。
我是在回过神之前开始吃,直到刮碗底,我才想起,小时候,去我妈家看我姐。我和我姐不一起长大,有年过年,同在我妈娘家吃饭,小孩坐了一桌,我一顿大吃放下碗筷就要跑去玩,她碰了碰我的胳膊,说:吃完馄饨吧。
我又老老实实坐下。
她们家的规矩,最后一道不是馄饨就是菜肉汤圆。都是荠菜肉馅。要是用野生荠菜,味道香,咬起来粗,馅里就还要混一成青菜。个头大,分量足,四个就是一碗。咬下去猪肉紧绷,荠菜像筋一样埋在馅里。
我那个当年颐指气使明艳动人的姐现在离了婚在巴黎,不知她每天去咖啡馆时,是否会和满地能写几首破诗的法国男人调情,最早使左岸成为标识的博希明者们多时承担不起左岸的生活。而我的外甥都要和当年的我一样大了。
方忆杭弯腰捡起一个酒瓶,环顾一室,问我:“这些怎么办?”
我:“倒。”
看标签时,他捏着那瓶子,愣了一下。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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