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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荒野别墅

梅芯出院一切都由男人操办,什么都不需要动手,看着众人把住院期间陆陆续续的衣服用品收拾走,厉怀璧在病房另一间的那些办公用具也都很快由康展带着人收拾了个干净。

梅芯则由护士推着一辆轮椅从病房出来,这些天给梅芯看病的医疗团队的主治大夫,那个看上去挺和气的法国医生领着团队的人过来送行,Raymond医生长得高大魁伟,有个挺显眼的大红鼻子,虽然他不会说中文,但是说话经过翻译,照旧能够逗乐众人。

梅芯这样腼腆的人,也有时候会被大夫的达观热情所逗笑,他在送着厉怀璧和梅芯两个人到院门口,屈下身体给了梅芯一个大拥抱,很简短的说了句:“Unpromptrétablissement(早日康复)!”

浓重的吐痰音和宽厚的身躯带着力量和暖意,虽然梅芯并不是能够听得懂,还是给了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Bellejeunefille,labénédiction

(美丽的姑娘,祝福你健康快乐)!”他拿肉肉的大巴掌拍了拍梅芯的肩膀,贴着面颊发出亲吻的声音,梅芯尽管知道这是法国人的礼节,可依然觉得脸皮子发烧了起来。

Raymond医生站起身来,这才对着站在一旁的厉怀璧用法语说:“您的妻子很美丽,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厉怀璧与之握手,淡淡说了句:“谢谢。”

Raymond医生趁着握手,又说:“厉先生,我想我的意见您还是参考一下,戒毒不是靠简单的意志力可以解决的,我作为医生,不太建议你这样的决定,您真的不打算让令夫人由专业戒毒的医生来帮她戒毒么?”

厉怀璧说:“我的夫人不会喜欢那些方法的,况且我也不想让她再离开我,你放心,如果不顺利,我会及时和你的朋友联系的。”

Raymond医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说了句:“Voussouhaiterpleinsuccès(祝你一切顺利)!”

目送着厉怀璧抱着梅芯上了车,绝尘而去。

梅芯安静的坐在车子上,她自从醒来,就很安静,像她平时一样,厉怀璧也不是多话的人,只不过今天来接人的车子有不只一辆,而梅芯看到康展带着他们的东西上了那辆比较张扬的劳斯莱斯,厉怀璧却抱着她上了一辆小型的车子,甚至没有安排司机,开车的,是厉怀璧本人。

车队在开出本地区上了高架以后,康展坐得那辆大车掉头开往另一个方向,而厉怀璧却驾着车上了高速。

这显然并不是朝家的方向去的。

梅芯觉得有些奇怪,她频频看向开车的人,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这种眼神几次后,厉怀璧先打破沉默:“想问什么?”

从开车起,男人的表情就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没有平日那种霸气,但是也谈不上很开怀。

梅芯觉得她似乎越来越能从男人的表情里琢磨出些他的情绪,可是今天却又不一样,因为她真猜不透这个人此刻,是高兴呢,还是不开心。

不过听口吻却知道,他是温和的,这种温和,只针对自己。

梅芯问:“我们这是去哪?”

“城郊外地。”男人很爽快的回答,言简意赅,弄得梅芯有点囧,有心再问:“去那干什么?”

厉怀璧抬眼看了看她:“大概有几个小时车程,你可以睡会儿。”

显然男人无意回答她的问题,梅芯很识趣的没再问,她这些日子睡多了,这会儿倒是没啥瞌睡的意思,也不敢和男人这么沉默相对的长时间处着,干脆把视线往外。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要圣诞,高速路的两旁是没什么景致的,但是偶尔路过一片休息区,远处的城市边缘,依然也挂起了大红广告,虽然这是洋节,但是梅芯知道这在国外,等同于过年。

过年对梅芯来说,通常是没什么意义的,小时候在家,家里穷,日子紧巴巴的,就是过年,也只是多吃一口肉罢了,可那个时候她还是盼望过年的,因为看别家杀猪宰羊的时候,多少会请梅家过去帮忙,然后送给他们家一条肉算是答谢,她就能吃上一口。

喷香的猪肉炖烂了含在嘴里,化了,回味无穷,那仅仅几分钟的滋味,可以余留很多天的快乐。

其实她对于快乐,总是要求很简单的。

只不过这种快乐太短,到弟弟出生以后更是再没有机会,直到入城读书,逢年过节她尽量留下来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还要寄钱给家里,过年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很好的打工机会罢了。

再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家,头两年过年她要陪着周怀杰回家,新媳妇上门,倒是讨了一两回红包,只不过最后总会被婆婆以各种理由拿回去,再后来……。

似乎年味,对她来说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倒是离婚前几年,年夜饭总是和清冷的家,给她留下创痛多一些。

她其实很不喜欢过节。

“拿着。”车子在一处高速休息站停留加油,厉怀璧下车去到休息站的特色品点里买了些东西出来,往她怀里一丢,又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梅芯愣了下,拿起来瞧了瞧,居然是个红彤彤花里胡哨的圣诞贴纸,看着倒也喜庆。

梅芯举着这东西瞧了会,有点莫名其妙的说:“这个要干什么?”

厉怀璧轻描淡写说了句:“一会到了你把它爱贴哪贴哪。”

……到底是什么地方,梅芯越发觉得有些好奇和琢磨不透,可是男人的嘴,要撬出他不说的话,那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的,她只能选择沉默。

男人开车似乎没有开广播放音乐的习惯,单调的静音和无声的气氛,车外一成不变的景致,让梅芯最终真的睡着了。

等她被摇醒,发现车外,已经很是一片黑暗,远处一条长龙般的路灯蜿蜒曲折,天空还余留一丝灰白,头顶的月,淡薄宁静。

“醒了?下车吧。”男人打开车门站在车子外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梅芯乍然醒来有些局促,摸了下嘴角,一只手腕已经被男人抓住带了出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车子正停在一片空阔的地带,附近有些暗,借远处的路灯才勉强看清楚,这一带遍布着许多两三层高的楼房,每一栋间距离挺远的,中间有很大一片的绿化带,高矮灌木零零散散,都用着木叉子左右扶持,显然都是刚刚才种上的。

他们的车子正前方就是一栋三层高的楼房,看起来这里还在装修,外围的水池摊放着很多做工留下的零碎,池子里没有水,不过看那正中的一座雕塑,还有门前的长道,葱郁的树木,这显然是一栋挺高级的别墅建筑。

只不过这会儿看,还是个未完工的工地。

连灯光都没有,显得有些凄凉,梅芯看着觉得奇怪,厉怀璧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走吧,放心,我不会卖了你的。”厉怀璧打断梅芯的打量,口吻有些揶揄,却拉着她手绕过那些零碎瓷砖什么的,走到门口,掏出把钥匙来,打开了别墅的防盗门。

他轻推了下女人:“进去等我,我去拿些东西就来。”

梅芯混混然往里头走,这确实是一栋还在装修的楼房,里头空旷一片,除了四周刷了一层涂层,是个连框架都还没勾勒出来的空屋子。

站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屋子,梅芯感到意外,她不明白男人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也不明白男人带她来这里,要干什么。

正纳闷,门口传来动静,男人提着东西从外头开门进来,也不搭理站着无所事事的梅芯,自顾自忙着把一摞纯净水箱子,一摞看上去像是饼干的箱子挪进来堆叠在房间角落,顺手还拿着路上买的那几张红色贴纸。

把东西码放好,又去锁了门,这才一步步走过来,梅芯一直都在看着男人做事,他高大的身躯干起活来似乎很轻松,只不过在梅芯看来,这种体力活,和这个男人一惯优雅高贵的行事风格有点格格不入,看得她愕然。

可她又不知道问,仅仅只能是一双眼追随着男人忙来忙去,知道他似乎忙完了,转身朝自己走过来。

因为忙碌大半天力气活,他像是出了点汗,冬天的厚重呢子大衣早被他扔在一旁,只是穿了件休闲衬衫,高高卷起袖子,露出纠结强悍的双臂。

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绝然的味道,像是正要准备做什么,这种悍然,令梅芯心头一震,可她却没有退,只是无声的看着男人一步步走近她。

“是不是想问我要干什么?为什么带你来这里?”男人问,狮虎般的眼牢牢盯紧了她,让她无处躲闪:“我先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梅芯窒了下,在那个眼神里,只是她却听到自己并无迟疑的回答:“想。”声音不高,但是意思很明确,轻柔,但不畏缩。

这是她此生头一次,对一件事,做出确定无疑的回答。

是悍于男人的气势,同样也是她自己的心声,童远遥将她囚禁的时候,在她一个人独自在阁楼里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开始明白,她的生命里横插进来的这个男人,已经与她融合在一起,分不开,也不想分开。

男人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神色缓了缓,伸手过来抚摸她的脸颊,手掌心里带着些许粗粝和力量,捏了捏她的耳垂:“那好,梅芯,你听着,这里,方圆几里都不会有人来,我们就在这里戒毒,我陪着你,不戒毒,我们就不离开。”

第六十六章避世戒毒

梅芯愕然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眼里的迷茫,震惊,纠结在一起,却化成一片无声无息的沉默。

应该说,她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什么?那么出神?”很温和的语调,这房子什么也没有,此刻他们两个就在二楼,依旧是一片空旷,只是比一楼多了几条分割墙,还有一个简易的厨卫间,有简单的淋浴设备,和一个马桶,甚至外间有个落地的大型空调机,这里要过简单的日子,并不是不可以。

几步外落地的窗户已经镶嵌上了玻璃,反衬着外头泠泠的星光,映衬得面前那双眼,如同黑玉一般闪着淬亮的光芒。

落地窗户上贴着两副红艳艳的圣诞老人图,对着这房间里的简陋,有点让人觉得讽刺。

可是梅芯顾不上这些,她依旧还在一种无法反应过来的震惊中,看着面前已经赤条条的男人,有点瞠目结舌的感觉。

赤条条,是的,梅芯被男人领到二楼,最外头的大空间有一个铺在地上的席梦思,被子是新的,上来开了空调,男人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就走出来,大咧咧随意的连遮挡都不用,却走近还在发呆的梅芯,托起她的下巴打量。

“别多想了,去冲洗一下,吃点面包,睡觉,你的药已经断了十个小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如果你还想有力气作战,就要懂得放松自己。”

看她还发呆,厉怀璧干脆伸手过来剥她衣服:“要不我帮你洗吧。”

梅芯这会有点清醒了,不由大囧,一把推开男人:“我,我自己来。”

男人也不恼,退开几步走到那席梦思上,随性的卧倒,靠着身后的白墙,随手拿出一支烟来点上,架起一条腿,倒是丝毫不介意自己那副纯无遮挡的完美身躯。

那袅袅烟丝掠过他时明时灭的面庞,透出一股子邪佞,这与平日霸气高贵的男人截然不同,有一股魅惑,他定定看着不远处的女人,懒散而随意。

被他盯着的女人可没有那么豁达的心态,这屋子完全没遮没挡的,厉怀璧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卫生间龙头下的她,那灼灼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视觉,都让梅芯从未有过的局促。

她再同男人亲密,却也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种坦诚相对,尽管此刻屋子里是黑暗的,可是她分明感觉得到此刻那个不远处的男人眼睛里的那种锐意,猛兽一般的渴望,烧得她浑身都是灼痛。

她夹紧了自己的腿,浑身都绷紧着,可又不能不清洗,因为她知道男人说到做到,她要是不洗,大概那个男人真的会过来帮自己洗。

“水开热些,肌肉绷得太紧一会你会抽筋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这屋子虽然此刻很简陋,但是这个小区是他集团下属房产公司的一个开发别墅区,所有的配套设施都已经完善,管道铺设也已经结束了,只差内部装潢和精装修,他一个月前做出决定的时候,就以过节放假的理由,把这里的施工队全数撤出了园区,给了很大一笔过节费遣散他们离开,只是让康展把这栋房屋放置上最基本的电器等用物,这里离所有的厉氏集团大型公司都很远,只是名下子公司一个很小型的开发计划,可以避开所有对自己行踪的窥视,是个很理想的避世之所。

早在女人进医院给诊断出这个结果时,他已经做出计划,利用女人养病的时间处理完大多数重要工作,大马那边在十一月已经进入传统休息的时节,到明年三月前,传统上不会有大的项目,是他可以节省出来的最大时间。

现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陪着这个女人彻底把身上的毒清除,还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他也不愿意选择Raymond医生给他的建议,把女人送去专业的戒毒所由专业的医生来做,那意味着她要被隔离近一两个月时间,而戒毒这件事,通常来说,也不存在着绝对,也就是说,就是送去了,那也不是能够完全保证的。

他厉怀璧不喜欢这种不绝对,他的女人,他必须给予绝对的安全,健康,和幸福。

况且送去那里,这件事极有可能被盯紧了他的那些眼睛察觉,曝光,那么不仅给人可乘之机,这个女人的生活,也将彻底毁灭。

这是他绝不容许的。

这些,他不会和梅芯解释,也不需要解释,只需要做。

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如果成功固然好,可是如果不成功,也许女人的生命,他的名誉,很多东西都会毁于一旦,只不过这些,并不能阻止他做。

此刻他倒是并不会去想那些多余的事,只是看着女人那局促的略带羞涩的表情和徒劳的遮掩,感到有些许的有趣,这个女人总是会勾起他平常的开怀,仅仅是一些琐事。

他不可察觉的笑了下,吐了口烟,正要说话,却听到女人不正常的呜咽了声,然后看到她在水龙头下突然蹲了下来。

厉怀璧像一头猎豹,骤然挺身而起,几个箭步冲到梅芯身边,一把抱住她。

梅芯的身体正在痉挛,带着一种极其痛苦的表情,诚如事先已经咨询过的医生说过的,像梅芯这样只是初染毒品的人,用这种戒断戒毒方法不失是好的,但是它有些极端,充满痛苦,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很难达到。

可厉怀璧觉得,梅芯身上有一种坚毅,是很少有人能够拥有的,用它来熬过这个最艰难的72小时,并不是不可能。

他紧紧用手臂箍住梅芯身体,不让她挣脱自己,丝毫不在意花洒的水流密密洒在身上,他一面箍住梅芯身体,一面用手擎住梅芯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梅芯,看着我,看着我,别怕,我在这里,你要忍住,我在。”

他把梅芯颤抖痉挛的身体搂在怀里,让她靠紧了自己,拍着她肩膀:“忍过去,会好的,乖,你行的,梅芯。”

梅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虽然听说过毒瘾发作时的各种表现,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在医院里的时候,她知道医生用美沙酮在替自己缓解症状,因为剂量并不小,她感觉不到太大的痛苦。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浑身说不出的难受,那水流滴在身上丝毫觉察不出来热意,像是冰冷的锥心刺骨的难过,从里到外,像是万千蚂蚁在嗤咬,浑身都在痉挛,但是意识却又是清醒的,她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需要什么。

“我……难受,给我……”她断断续续的喊,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水,亦或是汗滴,朦胧的看着拥抱住自己的那个身体,感受到他的力量,也知道只有他,能够给她解决眼前的痛苦。

她其实并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是一种本能,让她去寻求解脱。

厉怀璧将她抱起来,关了花洒走出来,因为预料的到这种情况,他早把空调打开将房间弄热了,然后直接抱着她到席梦思上,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拿过烟盒,点燃了一支后送入梅芯嘴里。

“吸一口。”男人命令的口吻令习惯服从的梅芯听话的吸了口,这种烟雾中含有的可卡因虽然不能替代大麻,但是却能够缓解身上的不适,当她想要贪婪得再吸一口,被男人果决的夺下来扔到一边,然后一把拦住了不甘心要扑过去的女人。

钳制住女人因为本能而变得力大无比的挣扎,他用赤裸的双腿压制住对方,然后双手捧住她的头再一次将她的脸掰向自己:“梅芯,看着我,听我说,我知道你听得懂,”他看着女人有些涣散的视线因为自己呼唤和刚刚一口烟缓解了需求而转向自己:“我知道你难过,这种难过是因为你身体想要大麻,你听着,我不会给你这个,抽烟也不会缓解你的难过,你必须靠自己挺过去,战胜这种渴望,你有我,你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三天,你只要挺过这三天,就是胜利,懂吗?”

梅芯有些懵懂的看着她,眼睛里透出一种茫茫然的味道,浑身湿漉漉的皮肤滑腻而有些微凉,头发贴在皮肤上,顺着身体往下流淌着水滴。

那变得冰凉的水激起她身上的寒冷,她瑟缩了下,本能往男人温暖的身体靠。

绵软而起伏的身体触碰着,令男人的瞳眸一阵挛缩,黑暗里的眼,透着幽幽的光芒,可他没有动,只是任由对方抱住自己,自己也回抱住怀里的女人,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你有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乖,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忘记那些东西,忘记它!”

怀里的女人突然哽咽了下,呜呜咽咽的发出一阵抽泣,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抱着,喃喃的说:“你骗我,我等你的,你没有来,你不要我,你们都不要我,我没用,我一点用也没有,你们都不要我的,对不对?”

男人嘘了声,抱住怀里女人摇晃:“嘘,不哭了不哭了,乖,是,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在等我,下回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好不好?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再不放开你,我不会不要你的嗯?”

就这样摇晃着,一直摇晃着,直到浓重的睡意渐渐笼罩女人,像情人般的呢喃,一直都伴随在她耳畔。

第六十七章水乳交融

被男人这么摇晃着哄了半天,梅芯似乎安静了下来,厉怀璧感觉到怀抱里的女人痉挛的身体便得松弛了些,也不由的把手臂放松了些许。

就在这一刻,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使得他不由闷哼了一下,然后怀里的女人突然发力将他一推,自己借力挣扎出来,咕噜噜往席梦思外滚下去。

接着她在那个瞬间猛抬了下头,厉怀璧就看到她的嘴巴染着一片彤红,那是血的眼色。

低头一看,女人刚才那一下,把他的胸口狠狠咬了一块去,这会儿正在往外冒着血。

他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些,翻过床去要抓女人,梅芯的眼神透出一股子迷茫,带着与往日不同的狠劲,她一骨碌挥开男人的手,朝着刚才厉怀璧扔开的烟跑过去。

这个时候,梅芯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上没有遮掩,她只是凭着一股子本能去找那个可以缓解自己难受的东西,哪怕那个东西已经残破或则肮脏,这不是她此刻的意识里能够辨别的了。

人性的那点自卑和廉耻,已经被她忘却。

“梅芯!”男人突然厉喝一声,那声音如同劈空而来的响雷,把浑浑噩噩的梅芯炸了下,本能望他这边看,却见他此刻正举着一盒东西,冲着她喊:“过来,这里有你要的东西,你想要的话,过来拿!”

他高高的举着手里的东西,浑身赤裸的站着,胸口还在淌血,流过他雪白完美的胸膛,沿着劲健的腹部往下蜿蜒,肌肉贲突,充满一种力量,令人心生畏惧。

梅芯犹豫了下,可是身体渴望压过对男人的惧怕,她突然站起身来朝着他扑过来,厉怀璧顺势往后一仰,把举着东西的手臂往后头倒,却借力用另一只手臂钳住扑过来的女人,摁住她制止她的动作。

梅芯此刻眼里并无恐惧,全然是一种渴望,这种身体驱使的本能让她力量奇大无比,被男人制约住而心生恼怒,她开始奋力挣扎,厉怀璧却把和手里的烟盒往外一扔,双臂箍住了她:“别动!”

梅芯哪里肯听,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她的手指甲被男人指派的造型师定期修建,原本光滑无比,只是被她一用力,一道道血痕在身上划过,她没在意,他却也浑然不觉。

他只是用力把她两只手臂抓牢,一条腿盘过来压住她下身,两个赤条条的人纠缠一处,这时候却没什么感性可言。

梅芯眼看着自己无法挣脱,连手都被对方制约住,不由张口又是一口,面前白花花一片就是她的阻隔,她恨不得咬碎它去。

厉怀璧浓黑的瞳眸聚敛,可是身体这时候却是纹丝不动的桎梏着,神色平静而肃然,“梅芯,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你听着,我不信你愿意,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样被自己看不起?这给世界没有谁会怜惜失败的人,你想要的就是这个结局吗?是不是?”

梅芯还在挣扎,嘴里的血腥味益发浓郁,那种疼痛沿着神经传达到男人的意志,却是益发岿然:“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或则,你是不信你自己?”

他伸手将那个挣扎在他肩膀处的脑袋摁住,丝毫不介意此刻女人尖利的牙齿越发的渗入肉中,用力一拔,带着自己的血肉离开,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然后毫不犹豫的低下头,用唇舌去迎接女人的利齿。

女人的口齿间还缠绵着他身上的血肉味道,那种腥膻的血腥味像是激发了男人骨血里的野性和戾气,带着征伐的煞气,他逡巡着属于自己的领地,然后一翻身,将这个湿漉漉的女人压制在了身下。

他的浑身爆发出的力量充斥着身体每一寸的肌肤和血脉,拱起的脊背宽厚虬然,轻而易举的压住女人的两个胳膊,修长结实的腿亦抵压住她反抗的两条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用一种冷然锐利的声音说道:“梅芯,看着我!我知道你能明白。”

梅芯呜呜挣扎,可是四肢被制约住仰天躺着,面朝上本就无法逃避,而她潜意识里养成的习惯早已经对男人的声音和命令有一种身心的臣服,她不由自主的把涣散了的目光睇过去,只听头顶的男人冷冷道:“你是不是又想逃?还记得我说过的?我不会允许你逃走的,哪怕只是你的思想!”

男人漆黑的目光倒映着女人苍白的脸上那鲜血触目的唇:“你该学会,这个世界,你只需要看着我,跟随我,相信我,这个世界我就是你的依靠,你怕什么?”

也许是男人振聋发聩般的声音带着无比镇定和力量,梅芯的目光渐渐有几分清醒,只是眼里,透出一种羞涩和赧然,视线开始躲闪,可男人是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忘了我说的过的话?嗯!”

他复又低下身,带着更大的力量和一种瞬间涌上来的征服欲望,在她的唇舌上盘旋,一只手开始抚上她的柔软,冰冷而带着些微战栗的身躯因为他火热的倾覆而发抖,像是狮子爪子下的绵羊。

他的腿,强力抵开她的两条腿,抱住她的腰,将她贴向自己,让自己身下的利器在城门口厮磨,他高超的技巧和丝毫不手软的调教,让神智迷糊的梅芯再一次屈服于他强大的需索下。

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掺杂着身体的愉悦,这种痛与快的交织让她想要哭,却又哭不出来,只能呜咽着呻吟着,身体婉转着,却又颤抖着,想要一种占有,可是又想要撕裂自己扑向那个悬崖,进退两难的游移让她疯狂,想要挣扎,却又无法动弹。

仿佛看到锐利的目光中,抱着自己,与自己瞬间血肉交融,那种充满,深浅起伏,如同潮涌,不能自抑,她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的桎梏,在尖锐的一声短促破空后,变成了嚎啕。

可男人没有放开她,依然在她身上占领,攻伐,两个人身上的血和汗,交织在一起,鱼水交融的濡沫,令她仿佛忘记了身体里的另一种渴望,死亡一般的渴望。

“梅芯,我需要你,留下来,别抛下我一个人。”这是男人头一次,在她面前用这么柔软的声音说话,却是在这样一个身体搏击后的战栗中,分明是她在溃决,可是他却又不让她全然溃退,那森冷的眸子又一撮火焰,在冰层最深处燃烧着,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他低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尽管身体下的昂藏依然毫不客气的冲伐着她的柔软,可他的吻,却异常温柔,缱绻深沉:“Ifyoumakeamistake,getalltangledup,justtangoon.(如果你跳错了也没关系,接着跳下去:佛兰克上校说的)”他吻着那不断掉落的泪,言语越发温和:“我知道你喜欢这句话,那为什么不相信,一切包括你的人生,都可以重来呢?

梅芯的视线开始聚集,黑黝黝的瞳光里,开始又有了神采,她静静的看着头顶的那张脸,随着身下一波又一波的律动带给她的,是征服,也是融合。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透着些许沙哑:“givemeareasontoliveon!”

这是他们上一回在酒店里的早有过的一次对话,只是这一次,两个人之间,似乎又有了更大的不同,而这一刻,男人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些意识,那是之前,或则就是在他们两个在病房里时的融洽里都不曾有过的东西。

他身子一紧,在她最深处突然狠狠的一顶,换来女人深深的抽气,就听他道:“我不想你死,你也不想死!”

看着女人这一回没有再刚才那种意志崩溃的涣散,而是一种陷入巅峰时的失神,他撇了撇嘴:“这个世界有太阳,还有花,死去了就都看不到了。”他半开玩笑的口气难得轻松,女人对这部电影的格外执着令他也没少重复看,只是在最后他看着她说:“你从未想过要离去的,何必为了那些毫无意义的理由,而放弃这样大好的世界呢?”

梅芯深深吐出口浊气,身下是曼妙无比的感觉,令她这一刻升入天堂一般,那种激烈的征服,却同样让她彻底忘记了身体其他渴望,这个男人太了解她,全身心的了解,人生在世,有几个能这样的被人征服,却又如此的宠爱?

她在心底听到一声叹,是一种彻底的太息,她仿佛听到身体里最后的一根枷锁断裂的声音,她从阴暗中走出来,外面的世界,有阳光,有鲜花,还有这个男人。

“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盯住他,轻轻的,却又固执的重复。

男人在这个视线里俯下身,脑子里回味着余韵,而目光,与她交织,缠绵,毫不闪避,半晌,在她耳边也同样用很低,但是又很斩钉截铁的语调说:“因为无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是不是都抛弃了你,我爱你,有我爱着你,所以你应该活下去,为我,为你自己,活下去!”

一刹那,涕泪滂沱,是欢愉的泪。

----这个世界是你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呢!

第六十八章好事多磨

金色的阳光,带着一种暖洋洋的意思,透过玻璃窗,肆无忌惮的舖撒在房间里。

梅芯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睡颜,落拓般的完美,尽管男人的脸上因为三日三夜的折腾而显得胡子拉渣,有些消瘦,可那张五官立体俊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无缺的。

一个爱她,宠她,给了她全世界,却又将她桎梏在一个世界里的男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是梅芯从来没有过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底满满溢出一种可以叫做幸福的酸涩涨满。

她这个黑暗的人生,终于有阳光照射进来了。

“再看,我就开吃了。”从未听到过的沙哑中透着性感慵懒的语调,随着男人睁开的眼睛而略带上调侃的揶揄。

梅芯迎着那双眼,笑了下:“饿了?那我给你拿面包去。”这几天两个人除了和毒瘾抗争外,就是喝矿泉水,吃面包,这里也没别的东西可以吃了。

她起身,莹白的身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彰显着这几日来激烈的战况,当然,还有激情,光滑的背脊被身后的阳光照射而渡染了一层暖暖的金色,细小的毛散发着五彩般的色泽,沿着她美好的曲线流淌。

这样的景致,令身后的男人一眯眼,长臂一伸把人勾回来,贴着自己就开始上下游走:“不吃面包,我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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