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幸亏来了!俺爹俺娘今年也没舍得给杀只鸡。”胡岱既高兴还可怜巴巴地说。
说办就办。两人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胡岱打着手电筒,韩家栋先把菜刀在院子里的磨石上蹭了蹭,然后到磨盘下伸手就把刚刚上宿的大公鸡拽了出来。韩家栋不顾大公鸡垂死挣扎,用左手把它的两根翅膀和脖子卡在一块,任凭鸡的两条腿胡乱蹬达,然后把鸡脖子前边的绒毛撕了撕,对准放在磨台上的白瓷碗,拿刀往鸡脖子一抹,冒着泡的鸡血便稀稀拉拉地淌进了碗里。等鸡血差不多淌干净了,他把鸡顺手扔在了地上。垂死挣扎的大公鸡在雪地上漫无目的地扑棱了几下,画了两个连在一起而很不规则的带血的圆圈,两腿一蹬,便彻底断了气。随后便是褪毛和开膛破肚。整个杀鸡的过程是一气呵成,干净利索。很快,韩家的小院里就弥漫着鸡肉的香气。
当甥舅二人啃着鸡肉吃着馒头大快朵颐的时候,都感到特别幸福。胡岱啃完一根香喷喷的鸡腿后,非常庆幸地说:“我让胡安一块儿来,他还不来。回去我就馋他,准让他后悔死。”
“明年就让他一块儿来,到时候杀上十只鸡,咱就天天吃鸡。”自从蓝天秀被抢走之后,韩家栋还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吃完饭,韩家栋开始兴致勃勃地写春联,准备明天上供的牌位。
胡岱不仅安心地在这里陪着韩家栋过完春节,并且临近开学,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
元宵节一过,韩家栋见那些外出打工的小伙子大姑娘,有说有笑,都陆续上路了,他也开始沉不住气。办砖厂的念头,一直让他不得安宁。他早想探探韩支书的口风,以便心中有数,早点打谱,可苦苦等他回来,已等了好多天。打听到刚过完春节就去了沈阳的韩明强终于回来了,他便急忙回家揣上一盒子香烟,跑到了韩明强家。走进屋里一看,到处焕然一新,并且高朋满座——有来问安道乏的,有来汇报和请示工作的,有的纯粹是来表明一下他一直牵挂着领导的。大家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好像韩支书这次外出不是为当年闯关东而去的叔父奔丧,而是到北京人民大会堂开会一样。韩家栋见大家七嘴八舌,根本插不上嘴,别说谈正事儿,连寒暄几句的机会也没捞着,就悄悄地退了出来。他于当天下午再次去了韩明强家。听说去上班了,他只好追到村委办公室。
“恁娘的,简直是天方夜谈。大过年吃饱撑的,净在这里异想天开。你想让我把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卖了,不然我上哪里给你弄这么多钱?”听完韩家栋的一番宏伟设想,韩明强把手里的报纸往桌子上一掷,摆起了身为一村之长的臭架子,不无揶揄地说道。
“贷款,贷款呀!凭您老人家的关系,从银行里贷个万儿八千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韩家栋见韩明强既没有嫌他提的项目不行,也没有顾虑他有没有当老板的那个能耐,突然来了精神,急忙给韩明强打气鼓劲。
“贷款?你说得倒轻巧!别说不好贷,就是能贷出来,我敢交给你?你小子听好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要对你负责,我要对全村老少爷们负责,还要对我个人和恁婶子负责。你要给我办砸了锅,你想让我上吊还是跳水库?我是的支书,不是国民党的支书,我要管好用好老少爷们的每一分血汗钱。我看你真是穷急眼啦,想钱想疯啦,打起老子的主意来啦。”
“五叔,您老人家彻底误会了,我也是想为咱村里做点贡献。您到外面跑跑看看,到处都在大干社会主义,大力发展经济,哪里像咱这里,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年年没点新起色;不,简直是大倒退,还不如文化大革命那时候呢。再说啦,我也不小了,您干村主任的时候,不是也就我这个年纪嘛。”韩家栋毫不示弱,将了韩明强一军。
“恁娘的,出去待了两天还真长见识了,敢对我指手画脚了,敢对我品头论足了。我要生在沈阳那样繁华的大城市,我早就是万元户了。就咱这个穷山恶水的破地方,我又不是点石成金的神仙,你让我指望啥带领大伙发家致富?”韩明强继续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教训韩家栋。
“您老人家别生气,我即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您老人家说三道四呀。您不会点石成金没关系,可我能保证把咱漫山遍野的黄土先变成红砖,再变成闪闪发光的金砖。”韩家栋依然振振有辞。
“小子,别在这里瞎咋呼,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的。你眼下应该办的,先脚踏实地地想法把日子过好,再糊弄上个媳妇。别整天家在这里想入非非,不着边际,不打兔子专想打老虎,说出去让人笑话。”韩明强仍然居高临下地耐心教育韩家栋。
韩家栋的肚皮险些被气破,撒腿跑了。
郁闷之极地回到家,韩家栋就皱着眉头倒背着手在院子里团团转圈,琢磨下一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他转累了,便蹲下身子,晒着西斜的太阳,继续想心事儿。
这时候,不知是谁家的一只威武雄壮的大红公鸡,仰首挺胸,迈着四方步,趾高气扬地从大门外面踱了进来。它一眼瞧见了正在院子里点头啄食的小白母鸡,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猛窜了过去,一下跳在小白母鸡的身上,两只锋利的大爪子死死抓住小白母鸡的脊背,尖锐的大嘴狠狠咬住小白母鸡的头上的羽毛,把小白母鸡压得趴在了地上。然后,它的屁股往下一用力,开始“通奸”。韩家栋看在眼里,气在心上,说时迟,那时快,从地上顺手抓起一块破瓦片,使劲朝大红公鸡砸去。那瓦片似离弦之箭,不偏不斜,正好击中目标。大红公鸡的被突然叫停,“嘎”地喊了一声,从“奸妇”身上滚了下来,然后扑棱着两只长长的翅膀,连跑加飞,朝大门外仓皇逃去。没出息的小白母鸡,也从地上爬起来,抖擞了抖擞浑身的羽毛,追“奸夫”去了。“奶奶的熊,敢跑到老子家里搞流氓,还美死你了。”
就在韩家栋心里充满恶作剧成功后的快感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不幸而可怕的事情可能已经降临到他的身上,只是平时并没有觉察到而已:自从蓝天秀被抢走之后,他再也没有了那种冲动,并且那“老二”一直老老实实,蔫儿吧唧。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莫非——
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韩家栋突然看见头上围着粉红色围巾、身穿黑呢子大衣的蓝天秀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他惊喜异常,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忘情地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嘴里喃喃地说道:“秀儿,你可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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