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里面的人报了家门,这个姓白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说道:“秘书长,怎么……怎么是您啊,您……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完全是换了一副嘴脸,卑躬屈漆的谄笑着。
彭长宜静静的听着。
“什么,您……您的学生?哦,是,是。我错了。是。我一定给家里打电话。是,配合,一定配合。支持,绝对支持。好。好。照办,一定按秘书长的指示照办!您放心,我这就跟家里联系。是,是。秘书长,我们县的两位领导怎么个结果了?哦,对不起,我又犯错误了,好,不打听了,谢谢秘书长提醒。好,再见。”
他断断续续说完,这才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抹着一把汗说道:“你们谁是戴秘书长的学生?”
彭长宜说道:“我。”
他站了起来,赶紧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怎不早说啊,让我挨批了。”
彭长宜见他话里有缓,就说道:“您哪让我们说话了。”
“唉,请坐吧。”说着,伸手让他们三人坐下。
他又重新坐在老板椅上,摸了半天脑袋说道:“你们真要扒房子?”
彭长宜说道:“是的,就因为看着您的面,我们才没扒,您知道,我们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想把这个面儿给您。因为从你家垫底盘垒老台开始,我们的干部就去制止,根本不听,这个房子建在自留地里,您自然知道该怎么办。论政策,您比我们懂得多,清理宅基地这项工作的精神您也比我们领会的深,按规定,必须拆除恢复地貌。本来我们这次是准备去找您的二弟,市纪委有明文规定,在这次清理整顿农村宅基地的运动中,凡是国家干部,不得纵容包庇亲属干预这项工作的开展,对违纪干部,将严肃处理。您二弟新近提拔的副大队长,我们没有去找他,怕给他带来什么政治影响,所以就直接到您这来了,没想到刚一见到您,您就……”
姓白的喝了一口水,说道:“你别说了,我明天回家,给老父亲做工作,另外你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分家,弟兄三人都得听老爹的,而且这房子也不是盖给我的,我尽量做工作,保证支持你们。”
“好,我们等您一天,希望您也想周全。既然您要开会,我们也不打扰您了,告辞。”说着,就往出走。
那人说道:“吃了晚饭走吧,好歹你们也是家乡来的人。”
彭长宜笑了,说道:“饭就不吃了,我明天等您好消息,如果想跟我们这几个科级干部喝酒的话,明天亢州见,北城政府宴请您,答谢您支持我们的工作。”
“哪里的话,应该的。”说着,伸出手就要跟彭长宜握,彭长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带头走了出去。
刘忠觉得不好意思,跟他握了握手。
那个人直送他们出了大门口才回去。
回来的路上,彭长宜一言不发。田冲说道:“彭主任,行啊,太了不起了!原来……”
刘忠也说:“长宜,你能答疑解惑吗?”
“不能,天机不肯泄露。”彭长宜知道他们要问什么,就微笑着说道。
刘忠说,“还想跟你学两手呢,这倒好,直接回绝了。”
田冲说:“你说你比我们俩小好几岁,怎么主意比我们还多呀?想的做的都这么周到。”
刘忠也说道:“是啊,就拿上午来说吧,长宜看白家的照片,我也看,到这里我还纳闷,他看人家公开栏干嘛,取经吗?也该着露脸,刚进门就看到了姓白的,而且单刀直入,不容对方回避,再有,看那小话儿说的,软硬都有,而且摆明了今天找你来是给你脸,如果不配合,拿你是没办法,但是有办法对付你的家人,市纪委有权追究你弟弟的责任,而且,还是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副队长。”刘忠也兴奋的说。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们说得我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这些让我牙酸的话少说点吧。”
田冲说:“不服不行啊。”
“是啊,不服不行。”刘忠附和了一句。
田冲说:“你是怎么……”其实,田冲很想问彭长宜,他是怎么让秘书长打的这个电话?但是碍于司机在此,他也就不便多问了。
彭长宜非常清楚田冲和刘忠到底想知道什么?就是没有司机老顾在,有些话他能说,有些话他不能说,许多事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王家栋说过,人在官场上行走,要善于网络各种信息,哪怕在街头早点摊上都能听到有用的信息,这也是彭长宜善于交际的一个目的。沈芳经常说他,总是出去喝酒,有什么意思?在家就不能喝吗?其实,喝酒,只是获取信息增加感情联络的一种手段,他彭长宜就是再馋,也不会馋那几口酒的。他喝酒的目的,就是获取信息,增加人脉,了解社会各方面的关系。有时候,他的确把喝酒聚会看做比回家重要,原因就是在酒场上,你能迅速分辨出谁和谁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关系,谁是谁圈里的人,这些关系在工作中是看不出来,可是在酒桌上很快就能做到一目了然,而且百试不爽。
彭长宜天生就对酒场的事物敏感,而且无师自通,别人一顿酒下来可能晕晕乎乎,但是他尽管喝多了也能对酒桌上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况且,他也很少有喝多的时候,大都情况下都是他让别人喝多了。
有的时候,有些信息暂时是没用的,对于这些没用的信息,他暂时储存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包括那个姓白的在锦安工业局呆过这个信息,就是他从酒桌上获取的。戴阿姨是高安县人,姓白的曾经是她的手下,他能出任副县长,肯定戴秘书长帮过忙。
酒桌,能反应出许多东西,官场和社会百态,都能在酒桌上表现出来,哪怕细微的形势变化,也能从酒场百态中折射出来。
他不嫌麻烦,绕了好几十里路,给戴阿姨送去靳老师爱吃的驴肉,见了戴秘书长,就把自己要去高安的事跟阿姨说了,不曾想,她主动说要给姓白的打电话,不曾想,电话打了两次居然没人接,她就让他们先去赶路。尽管这一切都在自己策划之中,他还是有些欣喜。
酒桌,的确能提供给他许多有用的东西,对于基层官场的小人物来说,酒场,是万万不能冷落的地方。
田冲没有问出他想知道的信息,就说:“像姓白的这样人,居然能当上副县长?”
“请注意,是贫困县的县长。”刘忠补充道。
田冲说:“贫困县就有理啊?我现在觉得,贫困县的干部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傲,好像他就该贫,而且贫的有理,即便有些历史原因不好逆转,那也不能拿贫说事,也不能因为你贫就不要脸吧?”
刘忠说道:“难怪寇京海说周林,你一个小贫困县的县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刚才在他屋子,看他那耀武扬威的劲儿,真想说这句话着。”
“呵呵,估计你就是说出来,也不足以打击他的嚣张气焰,还是领导的电话好使,你看他那个谄媚劲儿,恶心!”田冲厌恶的说道。
“不过咱们正科级干部说的那几句话也够他脸红三天的了。”刘忠笑呵呵的说道。
田冲说:“如果他要是脸皮厚或者不打算要脸的话,这几句话也没用,对这样的人可能不起作用。”
他们俩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彭长宜没有说话,他在琢磨下一步,如果白中林不回亢州老家做工作怎么办?或者攻不下白家这座堡垒怎么办?难道,这项工作刚开始就陷在里河屯?
早晨,丁一刚上班,就被温庆轩叫到了办公室,她开开门的一霎那,就看见了在广院一块学习的好朋友雅娟,笑嘻嘻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说道:“雅娟姐,你怎么时候来了?”
温庆轩说:“小丁啊,邢雅娟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亢州电视台的正式员工了。”
丁一有些惊讶,说道:“真的呀?太好了!”
雅娟握着她的手说:“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
温庆轩说:“小丁,让雅娟先给你一个宿舍,一会我跟办公室说,加一张床。”
“不用,温局,我……找好了住处,不麻烦您了。”雅娟说道。
温庆轩想了想,就点点头,说:“那好,住宿的事我就不惦记着了。”说着,他就给楼下打了电话,叫上了新闻部主任宋嘉玉。温庆轩说道:“小邢,这是咱们台电视新闻部宋嘉玉,是咱们亢州人民广播电台国家一级播音员,也是亢州电视台第一位新闻女主播。”
雅娟握住了宋嘉玉的手,说:“在广院学习的时候,就听小丁说,他们台有位漂亮的新闻女主播,果然名不虚传。”
宋嘉玉主任淡淡的笑了一下,从小到大可能早就听惯了这些赞誉的话,她显得的有些波澜不惊,握着雅娟的手,淡淡的说了句:“你好。”就看着温局长。
温庆轩说:“宋主任,这是新来的邢雅娟,放在你们科室,具体分工下来再定。”
宋主任点头,冲雅娟说道:“欢迎你。”
雅娟见这个宋主任淡淡的样子,也就收敛了一些热情,说道:“请多多关照。”
温庆轩说:“宋主任,你领小邢下去吧,我跟小丁有点事。”
宋主任说:“安排在哪屋办公?”
温庆轩说:“这还问我?你看着安排吧。”
宋主任点点头,跟雅娟说:“咱们下去吧。”
雅娟拉了下丁一的手,说道:“我先下去,一会再找你。”
丁一点点头,把雅娟送到门口。
温庆轩指了一下沙发,说道:“坐下说。”
丁一坐下后,温庆轩又说:“这个雅娟,是不是要跟你合作毕业作品的那个?”
“是的。”
“她的业务怎么样?”
“她干了五六年了,一直都是南岭电视台的新闻主播,肯定很棒。”
“嗯,我不想让她上新闻,她长的有些苦,我的意思是你主持两档专题比较累,拿出一档来,给她。”
“没问题。”丁一点头说道。
温庆轩说的是实话,丁一自从去年学习结束后,就先后主持着两档专题节目,一档是十五分钟的社会专题“记录”,一档是四十分钟的访谈类节目“今日话题”。这两档节目从策划到采访、撰稿,甚至剪辑,她从头参与到尾,的确她的负担很重。前一档节目就是温庆轩为她量身打造的,也体现了温庆轩对社会一些观察与思考,有着温庆轩鲜明的特色。后一档节目是市委宣传部要求上的,当时让丁一接受这个任务时,丁一有些抵触,认为自己不适合做这类节目,因为时政性太强,她还是偏重社会专题,这档节目能不能让别人上。温庆轩说没有别你再合适的人选了,而且其他主持人都兼着两三档节目。
眼下,听温庆轩要拿走一档节目,她很高兴,说道:“太好了,把今日访谈给她吧?”
温庆轩笑了,说:“就知道你会说这个,告诉你,我的意思正相反。”
丁一失望的说:“为什么?您知道,我不太适合做这类节目,我……”
温庆轩摆摆手,说道:“你是从你个人喜好的角度出发,我则是全盘考虑,好了,你下去吧。”看着丁一失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温庆轩满意的笑了。
丁一最大的优点,听话。通过半年的工作表现,温庆轩觉得把丁一挖来是自己作为一局之长最英明的决定,尽管得罪了副市长高铁燕,也值得。她不但工作态度好,通过在广院半年的培训,业务也是单位众多采编播里最优秀的人才,不但力挑两个专题,还多次参与大型节目串联词的重任,而且干活从不挑肥拣瘦,从是很能出色的完成任务,这样的人的确一个顶俩,甚至顶三,即便有一天她真的会阆诸,培训她这半年,也值了。
温庆轩记得有一次高铁燕来台里做访谈,当她问谁来主持的时候,温庆轩说了一句:小丁。高铁燕一听,就拉下了脸,说道:换一个,我不用她。温庆轩说:她是台里目前最好的主持人,许多人都点名要她做访谈呢?高铁燕说:别人是别人,我不稀罕。温庆轩知道高铁燕心里还有芥蒂,就说:市长这是打我的脸,当初要不是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挖高市长的墙角,亢州电视台不会出这么一个优秀的电视从业者,现在想想,即便您记恨我一辈子也值啊!高铁燕瞪了他一眼,说道:得便宜卖乖!
事实证明,丁一的确挖对了,只是,丁一没了自己的业余时间,丁一感到,电视这个职业,就值得为之痴迷,为之搭上所有时间还觉得时间很紧迫的职业,一天24小时全部用来工作都有的干。
温庆轩之所以不把今日话题交给雅娟,而是继续让丁一做,原因很简单,就是这档节目打交道的人大部分都是政府官员,各局委办的领导,如果这个节目的主办人不是一个稳重自尊,事业心强的人,是很容易给台里带来麻烦的,这是温庆轩没有从业务角度考虑的主要原因,毕竟,雅娟他还不熟悉,尽管她是钟书记介绍来的。
十多天前,亢州在北京举办了一次招商会,这个招商会是由驻京办筹备的。电视台加以大力宣传是职责所在。一天,钟鸣义给温庆轩打电话,要温庆轩汇报邀请上级媒体参与的事,汇报结束后,钟鸣义让温庆轩陪他进京,又听取了驻京办主任做的会议筹备情况汇报.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一个漂亮的姑娘作陪,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雅娟。驻京办主任说,“让我们的形象大使陪两位领导用餐吧。”
温庆轩不认识,钟鸣义就跟驻京办主任说:“你给温局介绍一下吧。”
驻京办主任就说道:“温局,这是我们的形象大使邢雅娟,小邢,这是咱们亢州广电局的温局长,你今天只要把温局陪好,你的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
温庆轩不明白驻京办主任为什么这么说,就看着钟鸣义。
钟鸣义说:“温局,你看小邢怎么样?”
温庆轩看了一眼雅娟,觉得她的气质不错,长的也漂亮,尽管大眼睛有些忧郁,但是更有一种哀婉的美,就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美啊!”
钟鸣义说道:“小邢原来是搞电视的,做过新闻主播,是个金牌主持人,后来调出电视台,现在还想做电视,毕竟她是学电视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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