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没好气地说:“你送一回半回的管什么用,晚上我怎么回来?”
彭长宜说:“我明天起早走,晚上我接你。”
沈芳犹豫了一下,这才同意彭长宜去送。
彭长宜让娜娜在家等他,送完妈妈就回来,娜娜点头。
半路上,彭长宜说:“你这个工作太辛苦了,不行的话我去找找你们领导,你还是回局工会吧?”
“干嘛?你什么目的?”沈芳尖声反问。
彭长宜一听,尽管眉头不由地皱起,但还是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太累,能多照顾一下娜娜。”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目的,自私!”沈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这叫自私吗?”彭长宜有些气。
“怎么不叫?你在外面干得有声有色,凭什么我就得窝在家里给你们当保姆?告诉你,我眼下非常喜欢这个工作,这个工作让我认识到了以前不曾认识到的人和事,我觉得非常有价值,有意思,长了许多见识,而且跟外面联系也很广泛,现在,只要有人说我这是彭长宜的爱人,我就来气,好像我沈芳一直生活在你背后似的?我要扭转这个局面。”
彭长宜没好气地说道:“说你是彭长宜的爱人怎么了?彭长宜这个名字不至于给你抹黑吧?”
“抹黑到不是,我是说,这几年总是在你背后,给你当保姆,你的知名度大,以后,说不定我要超过你的知名度,就连省里来人都说我们局长,说他找了一个能干的办公室主任。”沈芳洋洋自得起来,
彭长宜感觉沈芳对社会的认知的确幼稚,但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夫妻俩的确很难在短的时间内达成一致意见,就说道:“好,好,我希望你超过我,我希望以后我再回到亢州,别人见了我说,这是沈芳的家属。”
“哈哈哈。”沈芳不由得开心地笑了。
彭长宜叹了一口气。
送完沈芳,彭长宜回到家里,娜娜在看动画片,他跟娜娜说:“你写完作业了吗?”
娜娜说:“我下午再写。”
彭长宜说:“这样,你写作业,我去打扫院子倒垃圾,咱俩比赛,等你写完作业,我干完活儿,我们一块看电视好不好?”
娜娜一听,很高兴地起身关掉电视,走进了她的屋子。
彭长宜找出一件洗得很干净的冬天烧锅炉穿的蓝大褂,穿上后,就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娜娜从门口探出头,说道:“爸爸,妈妈说了,第一遍用扫帚扫,第二遍用笤帚扫,这样才干净。”
彭长宜说道:“是的,遵命。”
娜娜咯咯一乐,就缩回了头。
彭长宜扫着扫着就放慢了速度,他放下了扫帚,就把蓝大褂脱在外面的晒条上,进了屋,从手包里拿出那个写着江帆电话号码的纸条,拨通了电话,但是,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他在心里埋怨道:市长,你说你没家没业的还歇什么礼拜天呀?不好好在单位值班。他叹了口气,就又拨了丁一的电话号码,丁一依然关机。他对着电话发了会愣,又重新出来,穿上蓝大褂,继续扫院子。
扫完两遍后,他刚要把垃圾车推出去,就见刘忠进来了。彭长宜便放下了垃圾车,说:“你先进屋,我洗把脸。”刘忠就走进了屋子。
彭长宜进屋后,首先把女儿的房门关上,然后给刘忠沏了一杯水,递给他烟,说道:“最近忙吗?”
刘忠说:“还好,你们是不是特别忙啊?好几个礼拜我看你都没回来,要不就是回来一天就走了,想找你聊会你都没工夫。”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眼下又是非常时期,哪有时间往家跑啊。”
“三源这场事影响不小,没你什么事吧?”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哪敢呀?那是人家的地盘,咱可是不敢乱来的。”
刘忠说:“胆小点好。你嫂子还磨叨呢,说,应该和长宜没多大关系吧?我说,长宜是谁呀,别看他有时咋咋呼呼的,心里有准儿呢。”
“哈哈。”彭长宜笑了,说道:“你和林岩配合的怎么样?”
刘忠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为人你最了解,以大局为重,全力配合,做好本职工作,指望着像你在的时候那么卖命我是不会干了,一来是我提的意见人家不采纳,二来人家水平比你高,主意比你新鲜,我呢,这个主任也算当到头了,也就那么回事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彭长宜笑了,他早就听说刘忠和林岩配合的不是太默契,林岩心眼有些小,尤其是对刘忠和田冲他们这样老资格的干部,有些排挤。他就劝道:“你这态度不行,林岩是咱们的小兄弟,论经历和工作经验不如你丰富,你是老兄,多辅佐才是。”
刘忠一听急了,说道:“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我可要倒霉了!他就怕别人看不起他,而且心眼小得还不如女人。”
彭长宜笑了,说道:“要是我,非得使死你们,不使你们留着干嘛?生事?小林还是心慈手软。像你们这些老字号的人,是既没有野心,也没有追求了,有的就是宝贵的工作经验,真不该让你们闲着。”
刘忠说:“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胸怀?大家在一起喝酒说闲话的时候,有人说你机遇好,升得快,我就反对这种说法,机遇,的确是一方面,既然能升这么快,肯定有过人的地方。干什么事都能露脸,上级领导能不赏识吗?即便有人赶上这样的机遇,但是你干什么什么不露脸,给领导增不了光,添不了彩,领导也就不会把机遇给你了。不管多坏多的领导,他也希望他在任期内提起的人能给他争气,所以说这个问题是辩证的,不是绝对的。”
彭长宜笑了笑,起身给他的杯子蓄满了水。
刘忠接着说:“你在北城的时候,咱们加班到多晚也没有怨言,许多女同志也跟着一块疯,就连侯丽霞那么个大老婆子也跟着咱们整宿整宿的干,那是什么劲头?现在,没有那种氛围了,唉,还真是怀念那段时光。”
彭长宜说:“也是啊,那会,各项工作咱们都干得挺出彩儿,而且都是走在了全市的前列。”
“是啊,想想那个时候,市里一布置中心工作,别的乡镇都先看北城的动作,北城要是不动,别的乡镇保证不动,北城起到了一个蹚道儿的作用,现在可不是这样喽……”
“呵呵,可能和性格有关系。”彭长宜说道。
“对,我太赞成你这句话了,你知道,咱们林书记在看什么书吗?”刘忠神秘地说道。
“看什么书?”
“防汛的时候,我带班,有一天市里包乡干部也住在北城,我就把我这屋让给了他们,让办公室把林书记的办公室打开,我睡在他的屋里,结果我一看,他的枕头下放着两本书,一本是《厚黑学》,另一本是《阴谋》。而且里面还都做了注解,我一看,心想,也就是这么大出息了。”刘忠不屑地说道。
彭长宜笑了一下,说道:“对于这些书作为兴趣了解一下就可以了,但如果加以研究还注解,实在没有必要,王书记早就说过,小胜凭智,大胜凭德。如果人们每天只知道修习厚黑,增长世智辩聪,勾心斗角,无论是在工作中和交友中,都不会有大的出息。可能眼前生存不成问题,也能立马见到效益,但不能长远。”
彭长宜说得太对了,纵观历史上那么多成功人士和英雄,先不论他们的出身如何,他们成功的前提,主要还是来源他们的个人魄力,周围人因其人格魅力,舍命相护,助成大业。如果只知道厚黑之术,何来民心所向?研读过厚黑学的人,往往只在意书字面的意思,认为‘厚如城墙,黑如煤炭’,就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出奇制胜,真是那样的话,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小聪明这一说了。
彭长宜继续对刘忠说道:“过分追逐厚黑术的人,在短期内可能会获得眼前既得的效益,但不会长远,比一般人聪明一点的人,要的是长远利益,而不在意当前。如果你用的小计谋连刚到机关的后生都能识破,那就不如不用。所谓大道无形就是这个道理,那的确需要的是一种境界而不是某种“术”了。也可能,当官,需要技术,但当官的人如果只是掌握了技术,估计他在政治这条路上不会走太远,有的时候更需要一种胸怀,一种境界,没听说过哪个人靠使用小计谋、小伎俩而做到高位的。咱们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你见我跟谁动过心眼,跟谁来过斜的、歪的?说真的,玩那些一点用都没有,你对人实实在在,对工作实实在在,相信会有实在的回报的。如今这年头,谁比谁傻多少?我比你可能会反应慢些,但是经不住我多琢磨,当下琢磨不透的事,我下来用功夫琢磨,一天不行两天,早晚都能琢磨出所以然来,我这次上当了,下次有可能还上你的当,但是,下下次肯定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所以,有的时候小聪明只能帮人一时,帮不了一世,兴许有的时候还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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