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过脸去当没听见,周逊这厮心眼不坏,虽然大我几岁,可属于那种外表强大内心特幼稚的人,有点儿天真,有点儿孩子气,时不时说几句譬如刚才那样的话,直接触碰到你心底的柔软,让你对他恨不起来。
周逊的妈妈讲排场,生日宴不在自家的酒店办,却设在海天国际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我这个“儿媳妇”自然是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替“婆婆”收红包收到手软,还得对着人使劲儿笑,笑得脸都僵了。
特意穿了双粗跟的靴子,可不顶事儿,站久了双脚一样又酸又痛,还没熬到开席我就撑不住了,跑到洗手间去,脱了靴子坐在马桶盖上揉脚。
“海星,你没事儿吧?”周逊妈妈的声音。
“妈,我马上就来,脚有点儿痛。”我回了一句。
“我等你吧。”
“妈,你先出去招呼客人吧,您老人家今儿可是主角呢。”
“不准说妈妈老。”“婆婆”不乐意了。
“是是是,我收回刚说的话,您啊,年轻貌美娇艳如花今年二九明年十八,总之越活越年轻,越活越精神。”我扯起嗓子大声说。
“瞧你这孩子,你就不能小点声?”“婆婆”嗔怪说。
有其子必有其母,我这前婆婆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可心肠比菩萨还善,我和她相处得还算融洽,可一旦涉及到她的宝贝儿子,她就护短她就黑白不分,指着我鼻尖骂我不贤惠不懂事儿。
所以说,婆婆永远成不了妈,以前除了每周一次的定期拜访,我绝不会主动上门。
走出隔间,我差点吓一跳,“婆婆”就站在门口,双眼放光地盯着我小腹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妈,你看什么啊?”
“你是不是有了?妈快抱孙子了吧?”她眉开眼笑地问。
“哪有啊,我最近长胖了。”
她掩饰不住失望说:“海星,你知不知道他爸爸对你有意见了?说要是明年还抱不上孙子,就让周逊和你离婚。”
呵,我和他早离了。
我埋着头洗手,慢条斯理地抹洗手液,直到满手泡泡,周逊妈妈还在唠叨:“海星啊,是不是你怀不上啊?明儿我托人去打听一下,看哪家医院治不孕不育比较权威,这种病可不能拖,拖到以后真治不好了妈也保不了你,我们周家三代单传,没个一男半女的可不行,哦,最好生个孙子,要不周逊爸爸可容不下你。”
“知道了,妈。”我心不在焉地回应。
“海星,你洗个手要多久啊?”
“好了。”我拧开水龙头冲手,抬头照了照镜子。
“啊!”我像见到鬼似的惊叫一声。
“你怎么了?”周逊妈妈走上前疑惑地问。
“没事儿,妈,我们走吧。”我心有余悸地往镜子里看去,原来站在我旁边洗手的男人真的是沈晖,我还以为我夜夜梦到他,产生了幻觉。
他声色不动地从镜子里睨着我,目光冷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周逊妈妈一路碎碎念,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我漫不经心地应付着。
沈晖人高腿长,走得又极快,很快越过我们走向左手边的一间宴会厅,门打开的一刹那,我伸长了脖子往里瞅,满满一屋子的人正在喝香槟,一个超大的生日蛋糕前站着位穿白纱长裙的年轻女子,好像是米姿,我定睛想看清楚,门却呯然一声关上了。
我心念一动,今天莫不是米姿的生日?沈晖为她庆生?现在才7点多,生日宴肯定不会很早结束,不如……
“海星,你在看什么呢?”周逊妈妈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我话还没说完,立即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海星你怎么了?”
“可能是中午吃快餐吃坏肚子了,难受得要命。”我拧紧了眉,表情痛苦不堪。
“啊?那怎么办?我进去喊周逊送你上医院。”“婆婆”急了。
“不用,他怎么能走呢?您今天生日,他得留下来帮您招呼客人呢,我回家去休息休息就没事儿了。”
“真的不用?”她犹犹豫豫。
“真的不用,妈,您进去吧,我走了。”我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您帮我给周逊和爸爸说一声。”
“行了,我会告诉他们的。”周逊妈妈朝我挥挥手,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海星,如果有什么事儿记得给周逊打电话啊。”
“嗯,我知道了。”
每年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海市都特别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我竖起大衣领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酒店门口的圣诞树缀着满树烁烁的彩灯,给这寒冷的冬夜添了丝丝暖意,酒店的侍应生走过来礼貌地说:“小姐,您要的出租车到了。”
“谢谢。”
我刚拉开车门,胳膊突然从后面被人拽住了,回眸一看,我说话也不利索了:“沈——沈总,怎么是你?”
“跟我走。”他不由分说地拽着我进了酒店。
“你带我去哪儿?我还有事呢。”我郁闷不已,本以为逮到机会可以去他家那份材料,谁料想……
他一直把我拖到电梯间才松手,我脑子有些糊涂,他不会带我去参加米姿的生日宴吧?
他有病吧?我才不去呢,别的不说,如果碰到周逊一家子怎么办?今天来参加周逊妈妈生日宴的全是他家的亲戚朋友——简直是当众给他们难堪嘛。
电梯到了,他想拉我进去,我挣了挣:“我不去。”
他沉下脸,硬拖着我走进电梯,我的胳膊被他攥得生疼,气得伸脚去踹他:“堂堂大总裁,只会干恃强凌弱的勾当,我都替你脸红。”
他忽然用力一推,我站立不稳摔到墙上,身子软软地往下滑,他欺身过来抵住我,一只大手擒住我的下巴,咬牙说:“死女人,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你神经病啊你!”我爆发似的冲他大吼。
“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刚才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你这个骗子。”他的手指渐渐用力,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骨头快被他捏碎了。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我呜咽着说:“她是我前夫的妈妈,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俩离婚的事还瞒着双方父母。”
我下巴一松,他的手滑下扶住我的腰,闷声说:“你不会还骗我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吸了吸鼻子。
他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我还来不及捕捉便又消失了,只听见他冷冷地说:“你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女人。”
“我知道。”我偷配了他家的钥匙,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往深了讲,属于刑事犯罪。
可是——我别无选择。
电梯停在F2层,我低着头走了出去。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我后面,沉声说:“我的车在前面右手边的位置。”
我照他的提示果然看到了那辆银灰色的C70。
他送我回家,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唯美浪漫的法文歌静静流淌在车厢里。
他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瞥我一眼命令道:“我开车不方便,你接。”
我愣了数秒,这才探身去拿手机,屏幕闪着“米姿”两个字,我咬了咬唇:“是米小姐。”
“通话后按免提。”他说。
我依言照办,托着手机送到他耳边,他语带不满:“没看见我正开车吗?离我远点。”
我只好拿开了些,手机里传出米姿的声音:“阿晖,你去哪儿了?等你回来切蛋糕呢。”
“临时有点儿事。”沈晖说,又问,“这么早?不是12点吗?”
“我几个同事明天一大早飞成都,切了蛋糕他们好回去休息。”
“我一个小时之内回来。”
“好,我等你。”米姿甜蜜地说。
收线后,我把手机放回了原位,看了看车窗外:“不如你在前面车站放我下去吧,我自己打车。”
他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唇抿得紧紧的目视前方,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车这件事上。
我识趣地不再说话了。
眼睛睨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倒退着一闪而过,我紧紧抓住挎包,包的夹层里藏着偷配的那套钥匙。
虽然从心底不愿承认,可我的确对他有种惧意。
我怕这个男人,他太阴沉太善变,前一刻对你柔情似水,说着令你耳红心跳的情话,下一秒,他暴怒得似乎想弄死你。
如果不是为了吴昊,我想我不会再见这个男人,如果他突然消失了,我肯定会放一万响的大鞭炮以示庆贺。
呵,到那时我做梦都会笑醒。
银灰色的沃尔沃缓缓滑进小区,停在宿舍楼下面,我解开安全带去拉车门。
“等等。”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他变戏法似的塞给我一根手电筒,语调却冷冰冰的:“你以后别再找任何借口接近我,我不会再理你的。”
“明白了,沈总。”我接过手电筒下了车。
刺骨的寒风逼面而来,真冷啊,我缩着脖子跺了跺脚。
车门忽然打开了,他从里面扔给我一团东西。
我伸手接住了,他却“嘭”地关上车门把车开走了。
手里是他扔过来的皮外套,暖呼呼的还带着体温,我披在身上感到暖和了许多,皮革的膻味和他特有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端。
两束雪亮的尾灯渐渐消失在黑暗里,我转身小跑着进了楼道。
我拿着红笔在日历上又画了一个红圈,今天是元月2号,吴昊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圣诞节和元旦节都没能陪我过,这几天电话也极少打给我,只在过节那几天给我发了祝福的短信,很公式化的语言,我怀疑他是群发的。
有那么忙吗?忙得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忙得连节日问候都吝啬动脑子,我恨恨地取了一张空白的A4纸,在上面无意识地乱涂一通,漫画版的吴昊同学,旁边用红笔批注:大坏蛋!讨厌鬼!
正对着纸上的“吴昊同学”发呆,旁边格子间的朱思雨伸过脑袋来小声说:“海星姐,何总监他们来了。”
“哦,准备开会吧。”我说。
海天国际酒店大堂的装修出了问题,我们天工装饰难辞其咎,吴昊出差在外,由沈晖经管此事,据说是大发雷霆,把我们老总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听到后颇感意外,至于嘛,他冲我们老总发火,也不嫌丢份。
最近在集团碰到过他几次,他以前是冰山,现在是黑山,阴沉沉的一张脸比焦炭还黑。
譬如现在,坐在首席的他倨傲冷漠,我们老总跟孙子似的,左一句请沈总裁息怒,右一句请沈总裁海涵,态度谦卑得令我不忍目睹。
“陈总,我们总裁要的是解决方案。”孙秘书提醒说,我们老总姓陈。
“我们会加派人手重新装修,保证如期完工。”陈总连忙说。
“我充分信任陈总您的办事能力,可口说无凭啊。”孙秘书笑了笑。
孙秘书的笑颜让会议厅紧张的气氛稍微轻松了几分,陈总表态道:“书面的解决方案明天之内会呈给沈总裁。”
孙秘书看了看沈晖的脸色,见他仍然冷着脸不置一词,于是问道:“总裁您的意思呢?”
“今天之内我要看到书面的解决方案。”沈晖说。
“没问题,下午我让洛主管给孙秘书发 e-mail。”
“我要的是有签名的文件。”沈晖冷冷地盯着陈总。
“好,我一定送到。”陈总唯唯诺诺。
我暗暗替陈总捏了把汗,装修工程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这个时候返工,交工期限内根本不可能完工,陈总这是在采取推延政策,不想上呈正式的书面文件。
沈晖目光如炬地瞥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看来你们天工以后是不准备和海天国际合作了。”
“哪里哪里,沈总裁您误会了。”陈总急巴巴地解释。
好歹也是管理上千人大公司的总经理,在沈晖跟前却失却了昔日的英明睿智,一昧地做低俯小,作为公司员工的我心里忒不是滋味。
我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我简直晕掉了,明明记得进会议厅之前关了手机的,怎么——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我硬着头皮说。
只有主管洛丽非常不满地瞪我一眼,其他人根本没有关注我这个小角色,我躬身从会议厅的后门溜了出去。
是市立医院钟主任的电话,她语气平和地说:“秦小姐,我已经从北京回来了,你现在有时间过来做个检查吗?”
“钟主任,我现在在上班,明天可以吗?”
“时间当然由你自己安排,不过明天我就正式上班了,会到门诊坐诊,肯定是非常忙的怕兼顾不到你,今天下午呢?我正好有空,可以帮你安排一下。”
我想了想,说:“钟主任,下午如果不忙的话我抽空来一趟。”
“行,你来之前给我一个电话。”
“好的,谢谢你了。”
收线后我正准备回会议厅,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居然是吴昊同学。
我激动地马上按了通话键,嚷嚷说:“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以为你早把我这个女朋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傻丫头,我忙嘛。”他语音里透着笑意。
“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准备重新去勾搭一个帅哥,然后一脚把你踹了。”
“你敢吗?”
“嘿嘿——我不敢。”我干笑几声。
“这还差不多。”他笑了,“丫头,中午一起吃饭。”
“你回海市了?”我一蹦三尺高。
“唔,12点我在吉之岛门口等你。”
“好,我一定准时到。”我兴奋极了。
如果不是在上班,我肯定会引颈高歌。
我充分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知道他出差这段日子我有多想他。
把手机关机,我顺手揣进了大衣口袋,一抬眼吓了一大跳。
沈晖站在几米外的洗手间门口冷冷地睇着我,表情也冷冰冰的。
不晓得他站那儿多久了,我刚才手舞足蹈的样子一定被他尽收眼底。
“沈总好。”我讪讪的。
他气场冷得像南极冰川,既不说话也不走,我被他盯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于是陪着笑脸说:“沈总,您的皮衣帮您送去保养了,我晚上去取了明天给您送来。”
“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什么话?哪一句?”我懵懵的。
“衣服我不要了,你处理掉吧。”他说完转身走了。
“那怎么行呢,您的衣服一定很贵吧,您要是嫌弃我穿过了,我去买件新的赔您。”我追上去说。
“你扔了吧。”
“我说我买一件新的赔给您。”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厌弃,仿佛在痛恨着什么。
“我上次给你说过,别再找任何借口接近我,你如果已经忘了就给我记清楚。”
“记住了。”我垂下头。
他继续向前走,很快走进总裁办公室,门“呯”地一声关上了。
我怏怏地站在原地,心里把他骂了八百遍,拽什么拽?要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啊?以为每个女人都把你当根葱么?
本姑娘早已经心有所属,你长得再帅地位再牛逼,也入不了我的眼。
况且,本姑娘没兴趣当小三儿,去和你的正牌女友争风吃醋。
哼!
回转身准备回会议厅,却看到范助理站在几米外的窗台前讲电话,目光冰冷,表情若有所思,见我在看她,她很快转开了视线。
面瘫脸!我腹诽一句。
中午吴昊领我去湛江渔港吃海鲜,特意订了一间包厢,虽然觉得太过奢侈,可毕竟两人有个私密的空间可以单独相处,大堂食客如云,太过嘈杂了,想说句贴心话都得扯起嗓子。
旋转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我砸了砸舌:“今儿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大的包厢这么多的菜,就我们两人,太浪费了吧。”
他坐在餐桌的那一头,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解开了,柔软的黑发蓬松着,样子英俊极了。
“一个多星期没见你了,今天见到你,难道不值得庆祝吗?”他微笑着向我举了举红酒杯。
“那倒是。”我傻笑,轻呷着红酒,眼睛近乎贪婪地在他俊脸上来回梭视。
“怎么?几天没见不认识我了?”
“你好像瘦了点,是不是太想我了吃不下睡不着?”我歪着脑袋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有多少个三秋了?”他顺着我的话玩笑道。
“一天,两天,三天——”我板着手指算日子,“你走了11天了,33个秋。”
“傻丫头,我发现你越来越傻气了。”他薄唇一勾,笑了。
的确,自从谈恋爱后,我的智商直线下降,引用严颜的一句妙语:女人的精明往往用在不爱的男人身上,一旦遇到所爱的人,那就跟白痴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我愿意,愿意赖在他身边做个幸福的白痴女人。
我们隔着餐桌眉来眼去,不知不觉,一瓶红酒已经被我们喝掉大半瓶。
“哦,明天周六呢。”我忽然想起,“你们公司不是组织去清溪泡温泉吗?”
“是啊,明天你去吗?”
“你呢?你去我就去。”
“你去我就去。”他鹦鹉学舌。
“哈哈,吴总裁穿着性感的小裤裤光裸着身体泡在温泉里,你们集团很多小美眉估计会流口水吧?想想那个画面无比香艳啊。”我不怀好意地笑。
“多少年没见你穿泳装了,很期待哦。”他眯着眼睛笑,“以前你老缠着我带你去海边游泳,那会子你还没有发育好呢,瘦瘦小小的像根豆芽菜。”
当年瘦瘦小小的我目光追随着那些身材凸凹有致的大姐姐,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再看看自个平平的胸扁扁的屁股,心有很是不甘,恨不得立即长大。
“我明天准备穿比基尼,让吴总裁你大饱眼福。”呵呵,最好流鼻血。
“是吗?那我得多准备纸巾擦鼻血。”
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嘛,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忍不住笑了。
下午他还要回公司,问我是不是也回公司,我摇摇头说:“你送我去市立医院吧。”
“你去医院干嘛?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紧张地追问。
“我——”我犹豫了一下,决定瞒住他,于是笑道,“不是我,我爸的药吃完了,我去医院帮他开点。”
“真的只是去帮你爸爸开药?”
“当然了,你看我的样子像有病的人吗?”
“那倒是。”他捏捏我的脸颊,“你最近长胖了,像头小猪,哪天我得抱抱,看是不是抱不动了。”
“别哪天了,就今晚好不好?”话一出口,我的脸“刷”地红了。
“好啊,就今晚。”他轻轻笑了笑,后面三个字被他念得暧昧极了。
我的脸更红了,滚烫滚烫的,低着头嗫嚅说:“宿舍的热水器坏了,我没有地方冲凉。”
他笑出声来,揉揉我的长发:“难得见到你害羞,脸红红的还挺好看的。”
“不准取笑我。”我又羞又恼,握紧拳头朝他身上一通乱捶。
“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我要回公司了。”他笑着捉住我的手,眼里满是宠溺的爱意。
“暂且饶过你。”我娇嗔道,心里甜丝丝的。
跟着他去酒楼的停车场取车,走在前头的他忽然回头问:“你挺长时间没回家了吧?前几天我回父母家,你妈妈正好在我家串门,拉着我说了好半天话。”
“嚄?是不是又想拉你去相亲啊?”我捉狹地冲他眨眨眼。
“我给你妈妈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妈妈问你是谁了吗?”
“问了?”
“你怎么说。”
“我说刚刚开始交往,不知道人家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所以暂时保密。”
我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我真怕我那热心肠的妈妈继续拉他去相亲,万一,万一他遇到一个动心的呢?这世上的好女子何其多,平凡如我,自信是必要的,可也不能盲目自信。
“嗯,这个回答我比较喜欢,喏,奖励你一个。”我指了指自个的脸颊。
他笑了,停下脚步在我唇瓣上轻啄一口。
临下车时,我主动贴上去在他脸上“啵”了一下:“今晚你不会临时有事吧?”
“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他似笑非笑。
“你别想歪了,你公寓里那套音响太霸道了,我今晚想去看碟片。”我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刚才不是说去我家洗澡吗?”
“又洗澡又看碟片不行啊?”我凶巴巴地说。
“行,当然行了。”
“警告你,千万不许想歪了。”我虚张声势地想挽回一点面子。
“我想什么了?”他很可恶地反问。
“多准备点电影碟,还有我喜欢吃的水果零食。”我撂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下午去市立医院做完脑部检查,我又忙慌慌地赶回宿舍冲凉换衣服。
莲蓬喷出的水流顺着我光滑的酮体蜿蜒而下,我满手的沐浴露泡泡,哼着歌儿往身上揉搓,胸部一个浅浅的印痕让我一激灵,马上走到镜子前用毛巾擦掉水蒸气仔细查看,是道浅浅的吻痕,因为时间久了,不注意的话真看不出来。
俨然是沈晖的杰作,所幸他不是那种变态的男人,我记得有次去清溪泡温泉,一个年轻女人的胸前脖子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吻痕,简直是怵目惊心。
我像是有洁癖一样连抹了三次沐浴露,从脖子到脚,自上往下狠狠地揉搓,似乎要搓掉一层皮才甘心,刷牙的时候不放过口腔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牙刷差点被我折腾断了。
虽然我并不是一个三贞九烈,视贞操如性命的女人,可我还是觉得自个脏,更可耻的是,他强迫和我做爱,我的身体居然很享受很快乐。
谁说只有男人才可以把爱与性分开?
推翻这个理论——其实女人也可以。
吴昊摸摸我的脸,疑惑地问:“海星,你怎么了?”
“没什么,晚上请我吃什么啊?”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怎么只知道吃啊。”他哭笑不得。
“我从小到大都爱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转头去看着窗外。
我是个不洁的女人,我配不上他,在他之前我有过不止一个男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前阵子我才和他发生过关系。
从宿舍出来,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萦绕着这几句话,可我又对今晚充满了期待,我是不是很虚伪?很淫荡?
“我亲自下厨,煮饭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我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扭过头去说,“我们去超市买菜吧。”
“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能吃到吴大总裁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想想都美。
“回吉之岛去看看再说,挺长时间没下厨了。”他转着方向盘把车调了个头,重又往来路开去。
“你在美国这么多年,煎牛排一定很拿手,不如今晚你做西餐给我吃?”
“行,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了。
吴昊同学果然守信,回到家就钻进厨房里忙活,我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上用平板电脑玩游戏,嘴里还啃着一个大苹果。
“懒虫,快进来端东西。”他从厨房探出脑袋喊我。
“来了。”我扔下平板冲了过去。
“小心烫。”他递过盘子,眼睛盯着我的手,“你拿着苹果怎么端盘子?”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扔掉手里啃了大半的苹果。
把牛扒放在餐桌上我正拿着餐刀准备偷吃,冷不丁他在厨房里喊一声:“牛扒放好了过来端汤。”
“来了。”我扔下刀叉又往厨房跑。
吴昊做西餐的手艺真真不错,煎的牛扒外焦里嫩,味道可口极了,罗宋汤做的也极好,又香又浓。
听见他的脚步声,我飞快把刀叉放回原位,不露痕迹地拿纸巾擦了擦嘴。
他把水果沙拉放在餐桌上,笑眯眯地问:“有没有偷吃啊?”
“没有,我保证。”我装模做样地举起右手。
他扫了眼被我切掉一小块的牛扒,但笑不语。
“牛扒卖相很好啊,不知道味道如何。”我微眯眼用力吸了吸鼻子,“哇,真香啊。”
“行了,不用在我跟前装淑女了。”他把刀叉塞进我手里,“继续吃吧。”
“嘿嘿,你煎的牛扒太香了,我没抵挡住诱惑。”我干笑几声。
“罗宋汤味道怎么样?晚上超市的食材品种太少,又怕不新鲜,下次吧,下次我多做几道菜。”
“罗宋汤味道好极了,比雨花西餐厅的味道还好。”被他揭穿了,我调皮地冲他扮个鬼脸,“不许赖账,下次还做给我吃。”
“当然。”
他戴着围裙的样子很滑稽,我忍不住笑了:“你要是开家西餐厅,肯定爆火,海市的小姑娘全跑去光顾你的生意,总裁级的帅哥大厨啊,震撼,牛逼。”
“皮又痒了是不是?来,给你松松。”他挽起袖子摩拳擦掌。
“哈哈哈,我才不要你去开西餐厅呢,我得把你藏在家里,只为我一个人服务。”我大笑着一溜烟跑进洗手间,从门缝里探出脑袋:“警告你,不许偷吃哦。”
吃西餐红酒是少不了的,吴昊开了一瓶92年的拉菲。
他的酒柜令人咋舌,摆的满满的全是价格不菲的高档酒,我眼尖地看到一瓶80年原浆的茅台和一瓶82年的拉菲红酒。
“哇塞,好东西啊。”我拿出那瓶82年的拉菲,故意说,“吴昊,你真小气,为什么不开这瓶酒?”
“你喜欢年份久的红酒,我另外一套房子里还有一瓶78年的拉菲呢,你等我,我现在开车去取。”他说话间已经拿了搭在沙发上的皮衣,手里攥着车钥匙往玄关走去。
“呃,我只是顺口说说嘛,你还当真了?”我哭笑不得,忙追过去拉住他。
他回身,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尖:“好吧,我就不去取了,不过那瓶78年的拉菲,我会留着和你一起喝。”
“肯定了,我是你女朋友嘛,好东西自然要和我一起分享。”我笑了,接过他手里的皮衣挂到了衣帽架上,“陪我看电影碟吧,我去厨房切点水果。”
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巧响了,我喊了声:“吴昊,你的电话。”
他半蹲在电视柜前捣鼓他那台许久不用的影碟机,头也不抬地说:“你帮我拿过来。”
手机显示屏上闪着“范静宜”的来电,我走过去笑嘻嘻地问:“范静宜是谁?是你的情人还是前女友?”
他很快起身夺过手机,从齿间挤出两字:“无聊。”
他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还顺手拉上了玻璃门。
我心里疑窦丛生,谁啊?这么神秘?还非得避开我。
结果他从阳台出来就看见我一张拉长的苦瓜脸,抬手捏捏我的鼻子:“小醋坛子,是范助理。”
“原来是她啊。”我展颜笑了。
一部美国老片,讲述一对青年男女历经千辛万苦重建了被战争摧毁的家园,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类的商业片都是千篇一律的老套路,我看得并不入神,倒是一个炮灰女配吸引了我,她为了救男主的命,把自个当成祭品献给了一个德国军官。
这种粗劣烂俗的情节却触动了我的泪点,我攥着纸巾哭得稀里哗啦。
吴昊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前,任凭我的眼泪鼻涕揉在他的衬衫前襟上,下巴颏儿搁在我的发顶,轻声说:“海星,咱明天不去清溪了,好吗?”
“为什么?你明天不去了?”我还沉浸在剧情里,带着哭音问。
“我明天肯定得去。”
“那我也要去。”
他半天没吭声,我抬起头看他,他眸光沉沉,紧抿着嘴表情阴沉不定,似乎在思考什么。
自从他接到范助理的电话后人就不对劲儿,亏的是范助理已经红颜老去,否则我准会胡思乱想。
“你怎么了?”我摸了摸他的脸颊。
“没事儿,有些累。”他笑了笑,笑容很飘忽。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最近工作是比较忙。”
“你今年还没休年假吧?等你忙完这阵子,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去云南或者去东南亚。”我仰脸,殷切地问。
“好。”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嘴唇,“我有点儿累,想休息了,你还看碟片吗?”
“我睡不着。”我眼泪汪汪地睨着他。
“要不你再看会儿?我先去睡。”
“唔。”我点头,心里一千个不情愿。
“乖了。”他很绅士地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眼巴巴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隐进了睡房,我懊恼地咬了咬唇,我今天下午在宿舍的浴室里洗白白,特意穿了套很性感很诱惑的胸衣,有点儿小紧张,又满怀期待地等待夜晚降临,结果……
大好的机会我要是放掉那就太愚蠢了,今晚再主动一回又何妨?嘿嘿,打定主意了,进去就把他扑倒,我对着浴室镜子挥了挥拳头,笑得无比狰狞。亅..com亅梦亅岛亅小说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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