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果然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着昨晚陆府发生的事情。不过人们对于甄家和柳家两位公子的死的关注度明显不如陆老太爷的丑闻。毕竟对寻常百姓来说,哪个富家公子被人杀了其实跟他们的关系也不大,但是陆家这样的权贵世家的当家人竟然是个杀害兄弟全家,玷污亲侄女的衣冠禽兽这种事情却很有讨论的兴致。更不用说,这个亲侄女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二十年后这个女儿回来报仇了。若是昨晚那女刺客成功的杀掉了陆文翰,岂不就是血亲相残了?
朝堂上自然也免不了议论纷纷,早朝上就有好几位大臣上折子请求昭平帝彻查此事。昭平帝心里虽然是向着自己信任的老臣的,但是这种话却没法当着满朝文武说。只能下令刑部和都察院彻查此事。如此一来,陆文翰和陆家的脸算是彻底的丢了。
谢安澜闲来无事便如往日一般去静水居小坐,坐在厢房里都能听到外面的品客高谈阔论的声音,十个里面有九个半都是在讨论陆家的事情。谢安澜一边听着,觉得有趣的地方也忍不住低头闷笑。自古文人最是嘴碎,就算没什么也能被他们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更不用说像昨晚那样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情了。有些激愤的读书人,已经将陆家骂的狗血淋头了。
苏梦寒和穆翎推门进来就看到谢安澜一个人坐在桌边趴在桌上笑得乐不可支。穆翎挑眉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谢安澜坐起身来,道:“你们昨晚没去陆家,可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穆翎无奈的摊手道:“我现在这样上门是去给人家祝寿呢还是给人家添晦气呢。陆老太爷那么大年纪了也不容易,还是算了吧。”
谢安澜道:“昨晚难道还不够晦气?”
苏梦寒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江湖草莽,哪里能登陆家的门庭。听说陆夫人昨晚出手救下了高夫人,如今京城里可有不少人传言,陆夫人身手非凡,堪称一代女杰啊。”谢安澜摊手,无奈地道:“总不能为了隐藏自己,就眼睁睁地看着不救吧。何况,京城里也不是没人知道我身手如何啊。如今只是更多的人知道罢了,我反倒是能自在一些。”
穆翎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现在关心你的人也不多了。寻常百姓是都在盯着陆老太爷那边事儿,但是内城里的人更关心的只怕还是柳家和甄家的事情。下手的人厉害啊,选在陆家动手,杀的却是柳家和甄家的人,这是什么用意?”
苏梦寒偏着头思索着,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柳家和甄家本就是死敌,如今不过是又将陆家牵扯进来罢了。这人要么跟这三家都有仇,要么就是为了搅浑水。”
“怎么说?”
苏梦寒道:“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柳家甄家和陆家,别的事情关注的人自然就少了。陆夫人,陆文翰的事情,陆兄是怎么说的?”
谢安澜撑着下巴道:“半真半假,他说那个女刺客肯定不是陆文翰的女儿。”
苏梦寒若有所思,穆翎挑眉道:“那就是有人要整陆家了。”
谢安澜道:“你们都是京城长大的,可知道陆家有什么死敌?”
苏梦寒和穆翎对视了一眼,穆翎道:“这个可不好说,陆家这样的大家族朋友党羽多,敌人自然也不少。但是若说死敌必然不是官场上那些纠葛能够结下的,更何况陆老太爷都致仕好几年了。若是朝堂上的人要报复,早就动手了。私底下的话,底下的人良莠不齐,肯定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但是能让人直接报复陆文翰苏兄,你有什么印象没有?”
苏梦寒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少年时倒是听父亲说过,陆文翰年轻时候性情不如现在温和,手段可说是相当狠辣。当年跟他差不多同榜的一位大人十分得先帝赏识,那位出身寒门,虽然官职品级不如陆文翰高,但是在先帝面前却极为受重视。你们也知道,朝中不成文的规矩,如陆家这样的大家族,如非不得已,天子是不是让他们大权在握的。陆文翰虽然受昭平帝宠信,却始终没有登上丞相之位便是因此。当年那位大人据说是最有可能登上相位的人。只可惜陆文翰在如今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投靠了陛下,陛下登基之后他自然备受重用。而那位被许多人看好的在昭平二年就被全家流放边关了。罪名是贪墨。”
穆翎回想了一下,道:“这事儿,我好像有点印象。听说那位大人外放为官的时候十分清廉,而且政绩颇佳。他刚被流放的那几年还有人替他喊冤,他外放的地方的百姓甚至上过万民书替他求情,可惜他身体不太好,流放的第二年就病死在边关了。”
谢安澜挑眉道:“这也不能证明和陆文翰有关啊。”
苏梦寒点头道:“本来就没有证据,只是怀疑罢了。”
穆翎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苏兄或许不知道,却是近几年才发生的。”
苏梦寒和谢安澜闻言,齐齐看向穆翎。穆翎道:“大概是四五年前吧,陆家曾经派人暗地里烧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庄子。庄子里的人都被烧死了。”
这话一出,苏梦寒和谢安澜都是一惊。苏梦寒皱眉道:“这是我没有听说过。”
谢安澜也摇摇头,表示她也完全没有印象。
穆翎笑道:“京城里只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毕竟,内城里的人盯着朝堂还来不及,谁有空管距离京城上百里外一个小庄子着火这种事情?我们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消息,纯粹也是个巧合。穆家在那庄子附近的镇上有几个铺子,恰好那庄头时常去穆家的铺子里买一些东西。着火那天,铺子的伙计正好送东西去庄子上,就看到漫天的大火还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离开。等到那些人走了,他冒着火跑进去一看,庄子里的人都不见了,第二天才知道那些人都被烧死在了屋子里。那伙计胆子小,回去就吓病了迷迷糊糊了大半个月才好起来。”
苏梦寒道:“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些放火的人是陆家的人?”
穆翎冷笑一声道:“那附近的庄子有好几处都是陆家的产业,那伙计认出那晚上其中一个人就是陆家另一处庄子的管事。”
谢安澜问道:“你们没有报官么?”
穆翎摇头,“我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年之后了。那铺子的掌柜从伙计那里知道了真相,实在是害怕,才趁着我去巡视铺子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那时候案子早就结了,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的招惹上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我知道这事之后,便将那掌柜和伙计都调到了别的地方。也派人查过住在那庄子里的人的身份,却都查不出来。”
谢安澜道:“这么说,若是有人想要报复陆家也确实是有可能。不过,想要知道真相,只怕还是要从衙门那个被抓住的女刺客入手了。”
穆翎笑道:“这可就不关咱们的事儿了。咱们还不如聊聊生意的事情,听说你那个新开的沁芳斋生意很不错啊。”
听他说起这个,谢安澜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还行。”
穆翎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洗耳恭听。”
穆翎道:“你不是说赚女人的钱最容易么?我也让人看了,沁芳斋的胭脂确实不错,但是像你这样一家铺子一家铺子的开,实在是太慢了。”
“所以?”谢安澜挑眉道。
穆翎道:“我们穆家虽然不做脂粉生意,但是银楼,首饰行,绸缎庄却不在少数。如果能将你的胭脂放到这些地方一起卖的话”
谢安澜答的干脆利落,“没问题,但是有一个条件。”
穆翎道:“你说。”
谢安澜道:“所有出售的胭脂都要用我沁芳斋的名号,统一包装,统一价格,当然你自己店里要做什么折扣我可以不管。但是定价要统一。”
穆翎摸摸鼻子,“那不成了替沁芳斋做名声了?”
谢安澜笑道:“你何不换一个想法呢?我沁芳斋做得再大也不可能在所有的地方都开一家店。但是沁芳斋有了名气,别的地方没有沁芳斋的人想要买自然只能去穆家的店里不是么?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带着你别的商品一起卖呢。”
穆翎叹了口气道:“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谢安澜笑道:“我这叫互惠。”
坐在旁边的苏梦寒挑眉道:“既然如此,不知道陆夫人是否愿意让在下也掺一脚?”
谢安澜有些惊讶,“哦?苏公子也有兴趣?”
苏梦寒浅笑道:“赚钱的事情,谁会没兴趣。”
“愿听苏公子的想法。”
苏梦寒道:“穆家的生意素来在陵江以北居多,而我流云会却在陵江上以及南方居多。不如这陵江以南的地方的生意就划给在下?”
谢安澜挑眉道:“陵江以南除了陵江下游沿岸,和岭南一带别的地方都颇为贫瘠。富庶之地距离上雍并不远,如果顺利沁芳斋很快就会开到这些地方,苏公子这生意莫不是为了照顾我?”
苏梦寒摇头笑道:“之前穆公子和无衣公子不是还打算买船出海么?”
穆翎眼眸一闪,抬眼看向苏梦寒。苏梦寒道:“流云会的上船虽然出了不了远海,但是近一些的地方却还是可以的。而且,岭南沿海时常有许多外邦商人,只要东西好,不怕卖不出去。”
“原来如此。”谢安澜眼睛一亮,她虽然对商业和经济史并不是十分了解,却也明白每个时代其实都有着国家之间的远程贸易的。就如同,中国古代的丝绸之路。商人并不需要将一个商品直接送到需要贩卖的国家去。只需要卖给附近的国家的商人或者一些游走的商人,这些商品自然会一站接着一站的传出去。虽然这样利润会少上许多,但是无疑安全系数会高上许多。
“穆兄,你怎么看?”谢安澜问道。
穆翎点头道:“没问题。”虽然他们有打算拓展海陆,但是穆家如今的商路却还大都是往西走的陆路。无论是水路还是海路,穆家的优势都要低于流云会。
苏梦寒满意的点头一笑道:“那么,就这么定了。”
谢安澜道:“沁芳斋如今的产量还不高,要大批供货,两位只怕还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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