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奕笑虽然再三叮嘱袁素文不要理会商家的人,可是挂断电话之后,袁素文犹豫了一下,依旧拿着自己的包离开了酒店,直奔县医院而去。
“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商奕笑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是弄不懂袁素文的想法了。
汽车平稳的向着清远市药材市场方向开了过去,谭亦余光扫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商奕笑,“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有受虐症,不过袁素文应该不属于这一类,她的目的或许还是在你身上。”
“我?”商奕笑不解的眨巴着眼,这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袁素文当年在大酒店打工,她是被商老二强暴后生下的孩子,而且商老二吃喝嫖赌,还有家庭暴力,袁素文被虐打多年,直到商老二为躲避高利贷逃走了。”清朗的声音悦耳动听的响起,谭亦继续开口解释。
“袁素文后来和商泉一家生活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很辛苦,可是对比之前和商老二在一起的生活,其实已经好很多了。”老太太至多言语上辱骂,行为上刁难,不会造成实际的伤害。
商泉和毛婷婷也是要脸的人,对这个名义上的二嫂也不可能真动手,所以袁素文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你的替身小时候在商家就是被打被欺辱的对象,而袁素文却在铸造厂上班拿工资回来,而且还要做家务,所以在商家的地位,袁素文只排在倒数第二位,真正被欺压的是你的替身。”
商老太太和商泉都不会真对袁素文动手,毕竟她还能家里赚钱,还剩下了请保姆的钱,但是替身小时候却不一样。
一个小孩子只会吃吃喝喝,什么事都做不了,而且老太太打小孩子也合情合理,小孩子不听话,打几下太正常了。
等替身十六岁之后,被迫去了和江省打工,每个月有八千块的收入打到商泉的卡上,袁素文在商家的地位还上升了一点。
要想要商奕笑继续拿钱,他们只能拿捏着袁素文,否则这母女两人真跑了,商家才亏大了。
听完谭亦的话,商奕笑一脸的懵懂和茫然,呆呆的瞅着他,几乎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袁素文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自小被虐待,长大后被压榨,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处境好一点?”
商奕笑身体很是消瘦,震惊之下,整齐的刘海下一双乌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配上瘦削的小脸,乍一看就跟个懵懂的孩子一般。
“这只是一点。”谭亦忍不住的在她头上撸了一把,她终究还是太单纯了,不过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丑陋这么自私,“袁素文或许还存了报复的心思,她痛恨商老二,痛恨商家人,可是她不敢报复,而你的替身姓商,她身上流着商家人的血,所以袁素文将所有的怨恨都转嫁到了她身上。”
否则一个能自食其力的女人,何必要留在商家被虐待?袁素文完全可以带着商奕笑离开商家,就凭着她的双手,过的再苦也能养活自己和女儿。
而且现在社会,法律还是很健全的,商老太太和商泉他们就算再不甘心,袁素文真的要带商奕笑离开,他们也无可奈何。
“你让我缓缓,这也太……”商奕笑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满满的恶意占据了。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袁素文就是性子软弱,被商家人奴役惯了,不敢反抗,被谭亦这么一说,商奕笑感觉比起商家人,袁素文才是真正的可怕真正的恶毒。
药材市场很快就到了,清远市是周边几个省的中药材交易中心,很多老字号的药材铺子都在这里,有的时候运气好,还真的能淘到一点好东西。
“否则你以为你的替身为什么愿意牺牲?”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里,谭亦看着还有点蒙圈的商奕笑,侧过身替她解开安全带,“袁素文如果真对她好,她不会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交待就牺牲了。”
商奕笑闻言一愣,猛地一抬头,刚好谭亦正在解安全带,商奕笑嘴唇刷一下擦过谭亦的脸颊,一时之间,商奕笑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又发呆,不就是亲了一下,国外还流行贴面礼。”没想到商奕笑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谭亦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平日里那彪悍撒泼的气场呢?”
“这能一样吗?”梗着脖子反问了回去,商奕笑瞅了一眼谭亦俊美无暇的脸庞,面对外人的时候,他气息更为的冷傲,透露着高人一等的疏离。
可是此刻,他面带着浅笑,薄唇微扬,狭长的凤眸似乎都带着几分暖洋洋的笑意,让商奕笑难得老脸一红,没事长这么帅干什么?太犯规了,亲一下,商奕笑都感觉亵渎了对方,这男人就该高坐在云端,接受芸芸众生顶礼膜拜,哪能瞎亲。
下车之后,商奕笑跟在谭亦身后,片刻之后忍不住的低声开口:“你是说她早就知道了袁素文对她的态度,所以她才生无可恋?”
替身的死,对商奕笑而言是心底的一道伤疤,每一次想起她都会内疚会自责。
“我之前问过她,其实她可以选择假死。”谭亦语调平缓,可是眼底深处却有着一抹深沉之色一闪而过。
还有一个原因谭亦没有说,对袁素文这个母亲的失望只是一个原因,她的替身之所以会选择死亡,是因为她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商奕笑的身上。
对于她打算退役和沈墨骁在一起,替身或许是不愿意的,因为这就意味着她和商奕笑之间最后的关联已经斩断了,而沈夫人的激烈反对就是一个导火索。
最终替身选择了背叛商奕笑,她用她的死在商奕笑心里永远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即使日后商奕笑知道了真相,她也不会责怪她当初的背叛。
“可是想要瞒过黑蜘蛛,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让敌人放下怀疑。”商奕笑虽然被安慰到了,可是她也明白替身是为了自己而牺牲的。
锦医堂是一家老字号的医馆,据说锦医堂的祖上是宫里的御医,世代行医,后来开办了医馆,规模并不大,不过医术精绝。
锦医堂救治了不少大人物,结下了许多善缘,所以通过祖辈积累下的关系和人脉,锦医堂有不少门路能弄到一些珍贵的中药材。
其实最开始这一片并不是药材市场,而是锦医堂的医馆,因为邹家的医术,让不少药材商人将药材铺子开到了这里,渐渐的规模就大起来了,2000年的时候清远市政府拨了几千万的资金,将这里打造成了药材市场。
“要看病先过来拿个号。”大门口要右侧摆着一张实木的长桌,一个青年正低着头在写着什么,有病人过来了,先登记一下身份信息,拿个号码牌,等到了就可以直接去里屋把脉看诊。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找邹老的。”谭亦声音清冷的响起,看了一眼四周,室内是古色古香的布置,空气里弥漫着阵阵的药材气息,让人瞬间心平气和下来。
写字的青年这才抬起头来,第一眼就被谭亦周身那尊贵优雅的气度所震慑住了,语调也立刻变得恭敬了许多,“如果和老爷子有预约,可以直接去后面。”
穿过绿树成荫的庭院,谭亦和商奕笑刚走到内堂的走廊,就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给拦住了。
女人眉头一皱,仔细的打量着谭亦和商奕笑,虽然震惊谭亦出色的五官,不过看这两人的年纪,应该不是邹老之前说的人。
“谁让你们乱闯的?看病去前面,这里是后堂,是需要预约的!”高挑女人冷哼一声,态度高傲到了极点,这还是看谭亦气度不凡,否则的话态度会更加恶劣。
“玲珑,外面怎么这么吵?”内堂里传来一声男中音,语调不急不缓,听得出对方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了一声。
孙玲珑表情立刻从高傲转为了温柔,快速向着内室走了过去,“师傅,是两个病人闯进来了,我立刻将人赶走。”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坐在面前的贵妇,“潘夫人,你放心,你是我们的老顾客,这一批的药材一定先以潘少爷为主。”
潘春德的儿子天生弱智,以前还好一点,智商相当于四五岁的孩子,可是近几年情况恶化了,甚至还有了攻击性,潘夫人一听到消息说锦医堂最近有一批品相极好的药材,立刻就过来了。
“钱的方面倪大夫不必担心,只要药才好,对我儿子有用就行。”潘夫人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不动声色的推到了倪医生的面前,“医者父母心,还请倪大夫你帮帮忙。”
站在回廊下,耳力极好,商奕笑自然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还真是冤家路窄,而当听到潘夫人接下来的话,商奕笑刷一下黑了脸。
“倪大夫,你说我儿子性功能这一块并没有问题,我想麻烦倪大夫给我儿子开一些补药,我打算让他给我们潘家留个孩子。”潘夫人其实已经放弃医好儿子的希望了。
毕竟国内国外的名医都看过了,天生脑子有问题,这是基因病变导致的,没法子医治,还是靠喝中药保持着病情没有加重。
并没有多看就将银行卡收了下来,潘夫人出手大方,每一次看诊至少是十万二十万的好处费,而这一次自己事先将药材的消息透露给了对方,以潘夫人行事的大方,倪大夫估计卡里的钱绝对不会少于二十万。
倪大夫压低了声音,“我这里有两个方子,一个只是普通的补药方子,能不能成功受孕就看缘分了,还有一个方子也算是禁忌,早些年宫里流出来的,对男子这边没什么大碍,日后多补补元气就可以了,不过对女方这边有些伤身,但是可以提高受孕的成功率。”
邹家祖上是御医,宫里那些妃子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但也不会对自己的身体下手,反而是让家族将旁系的女孩送进来,在家里就吃了药调理着,等到宫里之后,一旦被皇帝宠幸了,日后生下孩子,母亲的身体就弱了。
一般若是生下两三个孩子,基本上母亲离死也就不远了,这样一来,孩子的母亲死了,孩子也可以养在自己的名下,日后也是自己儿子的助力。
“就用后一种方子。”潘夫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自己儿子身体没事,至于商奕笑是死是活,潘夫人是懒得管,她能活下来是命大,真死了也是她倒霉。
孙玲珑走出来,结果看到商奕笑和谭亦还没走,表情彻底拉了下来,“怎么回事呢?让你们赶快走,你们没听见吗?”
潘夫人这边也完事了,一出来就看到商奕笑,潘夫人有些的诧异,不过当看到她旁边的谭亦时,潘夫人的表情这才彻底难看下来。
“他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潘夫人阴沉着脸开口质问,在她眼里高智商的商奕笑就是她内定的儿媳妇,而且商奕笑长相也是中上等,最重要的是就算将商奕笑怎么样了,只要给钱,商家那几个人也不会闹事,日后省了许多的麻烦。
结果现在看到商奕笑和谭亦站的很近,潘夫人就好似抓到了儿媳妇偷人一般,表情愈加的难看,“商奕笑,看来之前我对你是太好了,让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这里是医馆,脑子有病就得治!”商奕笑无语的看着咄咄逼人的潘夫人,难怪她儿子是弱智,有这样的妈,生出来的儿子没病才奇怪。
谭亦目光看向潘夫人右手拿的药方,脚步一个上前,看似慵懒随意的走了几步路,可是速度却是极快,几人只感觉眼前人影一闪,谭亦已经将潘夫人手里头的药方拿在手里头了。
“你干什么?”倪大夫和潘夫人同时喝斥起来,这药方是倪大夫刚刚写下来的,有几味药材故意没有写下来,这样乍一看只是寻常的滋阴补肾的药方。
但是还有几味药材一旦加进去了,那药方的效果就完全变了,倪大夫故意只写了大部分的药材在方子商,也是出于谨慎,毕竟这种药方太阴损,如果被邹老爷子知道,轻则斥骂一顿,重则赶出师门。
谭亦拿着药方看了几眼,渐渐的,原本俊雅的脸色冰冷了几分,锐利的目光倏地看向有些惊疑不定的倪大夫,“这样的药方你也敢开!邹老这是识人不清!”
“你在这里胡说什么,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谭亦的气势太盛,倪大夫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一想到这药方自己做了改动,还有几味药材没有加进去,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药方,倪大夫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反而大声怒斥着谭亦,“敢来我们锦医堂捣乱,我看你就是别有居心。”
内堂这边都是独立小院子,三室两厅的布局,客厅就是看诊的地方,邹家嫡系学医的人都住在这里,倪大夫这边一吵起来,其他几个院子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
“大师兄,出什么事了?”
“师叔,是不是有人闹事呢?”
“谁敢来我们锦医堂闹事?不可能吧!”
倪大夫是邹老当年收下的第一个徒弟,虽然是外姓人,在小一辈里却是辈分最高的,医术也是最好的一个,所以来找他看病的达官贵人也是最多。
邹家有些人外出看诊去了,这会这边出来的五六个小辈,两个四十来岁的喊倪大夫为师兄,小一辈的则称呼他为师叔。
倪大夫没开口,一旁的孙玲珑则是快速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他还抢了师傅给潘夫人开的药方。”
除非是一些特别珍贵的方子,寻常看诊开的方子并不需要保密,不过一个外人冒失失的抢走了药方,还大放厥词,这绝对是犯了忌讳。
孙玲珑仗着人多势众,快步上前将谭亦手中的药方给抢了回来,递给了倪大夫的两个师弟,他们一个是邹老的小儿子邹广白,一个则是侄子邹祥,在锦医堂也具有相当的地位。
“这药方没什么问题。”快速的浏览了药方,斟酌了一下上面的用药情况,邹祥得出了结论。
“虽然改了三味药,我也没看出大师兄为什么这样改,不过的确没什么问题。”片刻之后,邹广白也缓缓开口。
就是寻常滋阴补肾的药方,只是因为倪大夫改了几味药,邹广白毕竟没有亲自对病人看诊,不知道具体的病情,自然也没有想透为什么要改了几位药,但是纵观这个药方,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听到这话,倪大夫彻底放下心来,他的医术深得邹老爷子的真传,用药这一块也经常推陈出新,所以其他人对倪大夫很是信服,即使看不出方子改了几味药,但也不会往其他地方去想。
“学艺不精就不要妄下定论,你们看不出来,不代表方子没问题,等邹老来了自然就清楚了。”谭亦平淡的开口,他依旧保持着风度偏偏的优雅姿态,可是这话怎么听怎么的张狂,这态度怎么看怎么的嚣张。
邹家几人呆愣愣的瞅着谭亦,其中一个小年轻低声开口:“他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药材市场发展了快二十年了,不少知名的老字号医馆都开在了这边,别说年轻的一辈谁也不服气谁,老一辈的也是如此。
虽然有些明争暗斗,都认为自家传承的医术更高,砸场子踢馆子的事也常发生,不过有老一辈镇压着,还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当然了,因为锦医堂精湛的医术,这些年还真没有人敢来这里闹事,所以此刻看到谭亦,邹家众人一个一个就跟看稀奇一般。
还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偷偷的转过身摸出手机通风报信了,“师弟,你快回来,有人来我们这砸场子,对,年轻的,直接挑上师叔了,说师叔的方子有问题呢。”
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邹家只要没出诊的基本都来了,倪大夫的药方也被传看了一遍,此刻众人的视线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谭亦。
至于商奕笑,她倒是想溜到角落里去,却被谭亦直接抓住了手摁坐在他旁边,接受邹家众人的注目礼。
“客人上门都没有一杯茶?”谭亦态度从容的开口,目光扫了一圈邹家这些人,有些纯属好奇,有些则是气愤不甘,也有些憋着火气,打算一会狠狠的收拾踢馆子的谭亦,不过总体看来都是些一心学医的单纯性子。
唯独看起来高风亮节的倪大夫眼神晦暗,谭亦勾着薄唇笑着,倪致远装的太过,平日里端着一副尊老爱幼的憨实性子,反而让邹老不放心自己这批弟子,担心有一天自己走了,邹家这些人会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这才找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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