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人人都知道她拒绝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求亲,就是为了去京都攀高枝儿,家里人也对她满怀期待,结果这高枝儿没有攀上,还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不得到处被人指指点点地嘲笑。
可是现在她已经出了太子府,没法再回去,太子妃保证连大门都不会让她进。
太子府是不可能了,那能不能借着太子府的关系,攀上京都其他的权贵人家?
唐念兮正在回想着她这段时间以来,在宴席聚会等地方结识的那些千金小姐和名媛贵妇,突然感觉全身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一开始还以为仍然是鬼邪在作祟,但这种剧痛跟之前的头疼完全不一样,尖锐而猛烈,一瞬间遍布全身,就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钉密密麻麻地扎进了她的身体。
她疼得想要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堵了一块正在燃烧的火炭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极度恐惧地发现,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僵硬得动弹不得,仿佛那些扎进她身体的钢钉,把她的四肢百骸都钉死在了人形的架子上面。
宝珠从外面进来,看见唐念兮倒在那里,圆睁着眼睛,一脸极度痛苦的表情,脸色发白发青,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正在微微地抽搐,把她吓得连忙冲上去扶起唐念兮。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唐念兮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的意识无比清醒,但身体却仿佛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在这样的剧烈痛苦之下,连最微弱的挣扎翻滚都做不到,只剩下一阵阵僵硬的痉挛。
“小姐撑住!”宝珠被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丢下唐念兮自己出去,只能惊慌失措地朝外面大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快来人啊!”
就像是回应她的叫喊一样,客栈的房门被不紧不慢地打开了,两个陌生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宝珠愣住:“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男子扫了唐念兮一眼,面无表情,用一种例行公事般的冷硬语气开了口。
“我们是来救你家小姐的。不想她变成一个瘫子的话,就赶紧让开。”
宝珠明明没有理由相信两个陌生人,但对方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场,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放开唐念兮,退到了一边。
那男子蹲下身来,给唐念兮把脉,宝珠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救小姐?”
“先别问这么多。”对方冷冷地道,“等你们见到我家主子,自然就知道了。”
……
太子府。
唐念兮离开之后,太子府澄清了外面说唐念兮是谢渊渟侧妃的传言,太子妃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不少。
但因为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众人也注意到七皇孙和七皇孙妃已经成亲一年,七皇孙妃却没有任何怀上孩子的迹象,而且七皇孙身边一个侧妃妾侍通房都没有。
京都权贵世家,在娶正室之前纳妾是没有限制的,有些高门子弟,纳了十几个小妾通房还没有娶妻。但比较讲究规矩的人家,都会给正室一年时间,正室一年里没有孩子,才会让侧室怀孕,以免出现庶出为长的情况。
或者更尊重正室的,也是在正室进门后一年没有孩子的情况下,才会纳妾。有的正室娘家特别强势的,甚至会达到律例中规定的最高时限五年,就比如说当初睿王府的正妃南宫清。
七皇孙妃进门一年无所出,应该是到了给七皇孙纳侧室的时候了。
于是太子妃一次带着宁霏夫妻和谢汝嫣回她的娘家温家,赴温老太君的寿宴的时候,寿宴开始之前,众多来赴宴的女眷们在花园里闲谈,就有人挑起了这个话头。
“太子妃,七殿下是去年四月底娶的正妃吧?到现在眼看就要一年了,七皇孙妃好像还没什么动静啊?”
说话的是礼国侯夫人,京都最热衷于八卦和做媒的贵妇人,比专业的媒婆红娘还要厉害几分,给京都的各个权贵世家说成过不知道多少门亲事。
礼国侯风流好色,后院里美人成群,对于风干萝卜条一样又老又没味道的更年期大妈正妻,早就没了半点兴趣,否则礼国侯夫人也不会生活空虚到四处给人做媒。
她对于做娶正室的媒不感兴趣,最喜欢的就是给人说纳妾的亲事。好像看着其他男人一个个纳妾,正妻的专宠被年轻美丽的新人分走,自己被丈夫冷落的心理就能平衡一些。
因此,很多家里被塞了小妾的正室夫人对礼国侯夫人都深恶痛绝,但另外一些想要把自己女儿塞进别人后院,或者跟礼国侯夫人一个心态,就喜欢看到别人家里也不得安宁的夫人,对她却是十分欢迎。
太子妃尽管后院里没被礼国侯夫人塞过小妾,但对礼国侯夫人这种女人也十分反感,没什么好脸色,淡淡地道:“还没有,但霏儿进门才不到一年而已,渊渟的年纪也不大,刚刚及冠,不着急。”
她和太子都清楚谢渊渟的性格,要是他自己不想要的话,他们也不想强行给他塞女人,因为唐侧妃曾经给他塞过,这些女人的下场他们看得多了。
通房丫鬟就是用来打通房子的,等下给他娶个侧妃可能就是用来把茅厕撞飞,纳个小妾就是用来切成小块。别的不说,人家姑娘好好的进门,平白惨遭飞来横祸,他们自己也觉得造孽。
一年时间没怀上孩子的并不少,当初太子妃自己嫁给太子时,就是过了一年多才怀上谢渊渟,所以她现在并不急。
“哎,太子妃的心可真宽。”礼国侯夫人煞有介事地摇头道,“二十岁也不算小,成亲早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太子府又不是一般的门第,皇室血脉的大统传承这么重要,更应该多多开枝散叶才是。”
她今天可不是临时兴起随口一说,而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不会一句两句话就放弃。
七皇孙还没有侧妃的事情最近在京都引起关注,不少官家夫人立刻盯上这个机会,纷纷上门来拜托她做这个媒。
目前从夺嫡的局势看来,继承皇位的十有八九是太子无疑,庆王没有背景,被提拔起来也就是用来稳住建兴帝的恐慌,真把皇位传给他是不大可能的。
七皇孙是太子的嫡长子,疯傻的毛病又正在渐渐恢复,太子子嗣不多,嫡子就这么一个,要是登上皇位,最有可能立七皇孙为太子。现在哪怕是把自家女儿塞进去当个侧室,以后也是太子侧妃,甚至还可能是贵妃,够风光的了。
礼国侯夫人收了人家好几份礼,身负众望,自然也要尽到她做媒的责任。
她一提皇室大统,太子妃就不好再说不着急了,她这个身份,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太子府和皇室,要是被说成不顾皇家子嗣传承,她也难以应对。
礼国侯夫人见太子妃不说话,又把矛头指向了在一旁的宁霏,笑道:“听说七皇孙妃明理贤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礼国侯夫人经验丰富,七皇孙纳侧妃,首先要过正妃这一关,得从一开始就把铺垫给做好了,以后往里塞人才容易。
要是七皇孙妃不明白的话,那就是不明理不贤惠的妒妇。要是明白的话,七皇孙纳侧妃她就不能阻拦。
宁霏也笑眯眯的,不直接回答她,却是问道:“礼国侯夫人跟皇室有什么血脉关系吗?”
礼国侯夫人一怔:“自然没有……”
宁霏接过去:“既然没有,皇室血脉的大统继承跟礼国侯夫人又有什么关系,需要礼国侯夫人来过问?一个从三品臣子之妻,这么担心皇家的子嗣传承,是对皇家一脉有什么特殊想法?”
“不……没有,我只是……”
礼国侯夫人一下子被噎得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她身为臣子,当然没有资格管皇家子嗣的事情,但这一般情况下也说不上是管,就是贵妇夫人们闲聊中说上几句而已,不会有人会因此真的给她定罪。
可是宁霏这么直白明了地一说,如果她非要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逼着太子府给七皇孙娶侧妃,那就真的成了僭越不敬,甚至是宁霏口中的对皇家一脉心生异想,这可不是小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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