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帝和温皇后的脸色都变了。宁霏停下弹奏,也十分意外。
难道是她的猜测错了,这份曲谱其实根本就没有问题?
宁霏问道:“许公子,你把这份曲谱带走之后,有没有再拿出来翻看过或者弹奏过?”
许酌摇摇头:“没有,当年……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看见这曲谱了。只是想着它是古代大师留下来的珍贵遗物,不敢毁损,所以找了个地方把它藏起来,不久前接到你们的消息时,才刚刚取出来。”
宁霏其实还是相信太子妃跟许酌不可能有什么越轨关系,但当年的太子两人已经查过所有能查的地方,他们自己是受害者,查得不可能不彻底不详尽,只有这曲谱是个缺漏。如今连曲谱都没有问题,那他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中了招?
昭和帝的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不仅是因为失望,而且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他突然开口问道:“许公子在当年皇后嫁入太子府的第三年秋天,来过一次太子府,是因为何事而来找皇后的?”
宁霏眉头一皱,转头看向昭和帝。
谢渊渟是太子妃嫁入太子府的第四年夏天出生的,那一年的秋天,差不多就是太子妃怀上谢渊渟的时候。
先有淑妃说谢渊渟不是昭和帝所出,后又有许酌带来的曲谱没有任何异常,昭和帝对温皇后的疑心终于还是死灰复燃了。
许酌回想了一下:“那一次……应该是应皇后娘娘的要求,把她以前落在我这里忘记带走的饰物还给她的,免得引起误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温皇后并没有表现出异议,但众人都注意到,他的眼神飞快地躲闪了一下。
昭和帝以前身为太子,如今身为皇帝,纵然并非心机难测城府深沉之人,但夺嫡这么多年来,跟人打交道时的机锋见得太多了,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自然注意到了许酌的这一下眼神变幻。
对方分明在心虚!
“是么?”他冷笑,“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温皇后也注意到了许酌的眼神,本来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这时听见昭和帝充满怀疑之意的冷笑,一下子也不悦了起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曲谱没有问题,也只是排除了一个可能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皇上怎么又突然问起许公子那一次来太子府的事情?”
昭和帝让人把后殿里的淑妃带出来。
“你自己问她!她今天给了朕一个下过药的荷包,被霏儿发现,倒是牵扯出了二十几年前的另一桩案子,正跟你们有关系!”
淑妃低头跪在地上,含泪低声道:“皇后娘娘,嫔妾当年刚刚进太子府的时候,见皇上只独宠娘娘一人,心怀嫉妒,所以给皇上下了影响生育能力的药,不想让娘娘怀上皇上的孩子……一直到三四年后,皇上冷落嫔妾,嫔妾才没有了下药的机会……那几年里,皇上应该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嫔妾不知道娘娘是怎么怀上的太子殿下……”
淑妃话还没说完,温皇后已经猛然站起身来,一个茶杯朝着淑妃的面门重重砸了过去。
谢渊渟眼疾手快,随手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撞上那个茶杯,把茶杯打开。温皇后这一砸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要是真砸中淑妃的脑袋,指不定会砸出什么好歹来。
淑妃是重要的证人,要是她死了,这桩案子就真的死无对证,变成无头公案了。
茶杯和玉佩落在淑妃的前面,砰砰两声,全都摔得粉碎,瓷片、玉片和茶水飞溅了一地。
温皇后没有理会茶杯,对淑妃怒道:“一派胡言!你说皇上那时候不能生育他就不能生育?证据在哪里?渊渟不是皇上的还能是谁的!”
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许酌,又转身看向昭和帝,脸色一下子煞白了下去。
“你该不会是怀疑我跟他……我跟他私通生下的渊渟?!”
昭和帝也怒道:“难道朕不该怀疑?他刚才的眼神你也看到了,那分明就是心虚撒谎时候的眼神!”
温皇后被昭和帝堵得一滞,再次转头看向许酌。
许酌一向霁月光风,的确不是一个善于隐瞒撒谎的人,可是这件事情上,他们之间明明什么也没有,他的回答也应该坦坦荡荡才对,有什么可躲闪的?
许酌叫屈:“那都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过了半辈子,我难道连回想都不用回想一下,立刻就能做出准确的回答?那才叫可疑吧!”
昭和帝冷笑:“你当朕连回想和心虚的眼神都分辨不清楚?就算你一时记不起当年的事情,也不会是这种躲躲闪闪的眼神,你刚才甚至都不敢直视着朕的目光说话!”
温皇后张口结舌。她不能跟昭和帝争辩,因为就连她自己也看得出来许酌刚才那分明是心虚的眼神,但她怎么都不明白许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酌皱着眉:“什么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刚才只是在回忆而已,你们硬要说我是心虚,难道要我把我的一颗心脏掏出来展露在你们面前,让你们看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皇后完全懵了。
只要她不是眼睛瞎了,现在都能看得出来许酌这分明是在嘴硬,没有底气的死不承认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许酌到底为什么会为一件他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而心虚,现在还在强辩抵赖?
昭和帝怒道:“你不用再狡辩,朕凭着你的一个眼神就下定论,想必你们也不服气。二十二年前的事情虽然查起来不容易,但太子府里还有不少待了二三十年的老人,朕一个个去查,总能查出证据来,让你们心服口服!”
他说着没有再看众人一眼,拂袖转身而去。
留下众人在大殿里面面相觑。温皇后跌坐在座位上面色灰白,淑妃只顾低头啜泣。
两个大内侍卫从外面走进来,一左一右站在许酌的身后。
“许公子,皇上有旨,留您在皇宫中多住一段时间,您这就请吧。”
许酌皱着眉看了那两个侍卫一眼,别无选择,跟着他们出了龙泉宫大殿。
宁霏望着许酌的背影,脸色微有些凝重,拉过谢渊渟的手,在他的手里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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