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闻亦将司檀拽过来,裹好斗篷,与她交代道:“山路不好走,你要万分小心。待会需得抓紧我,不得松手,更不得离开半步。”
“你是在教小孩子走路吗?”司檀绷着脸,耷拉着耳朵,低声嘟哝说:“走个路,这不许,那也不许,你干脆背着我好了!”
语毕,还不待她抬脚,闻亦施力将她紧拢在怀,“这是你要求的,我自当听话。”说着就要弯腰去抱。
“关键时候怎不见你听话?一旦能占着便宜,你可真是听。”司檀扫了一眼转身回避的仆役,使力拍开他的手,“行了,你正经些,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闻亦果真一本正经起来,紧握着司檀有些发抖的手,引她沿小路缓行往上。
☆、冰火相触
霜叶零飞,铺就蕴彩薄毯。落脚在上,残叶断枝的稀碎声入耳,恍如冰刀抵在心间。
司檀停步,抬眼。几株低矮松柏围拢处,孤零零的墓堆映入眼底,连同直达坟前的一地萧索,化作几重酸楚倏然跃上鼻头。
身后仆役躬身向前,待摆搁好一应贡品,便去清扫坟前的零碎枝叶。
司檀恍惚无措,目光怔怔移向石碑。
这里便是她的母亲了。
不久之前,顾嬷嬷与她讲过,说有了孩子之后,需得走过一段旁人难以真切体会的辛酸路程。如今,她才刚有身孕,还不知为人母的辛苦。
可她知道,她的母亲,一路为她担忧,定然是极为艰难的。
母亲在太史府不受父亲宠爱,被各房姨娘明里暗里打压。她本就是胆小懦弱的人,自小受外祖严格教育,不懂也不会与人争抢。若她还不忍着,事事顾念父亲,如何将自己的孩子平稳带大?
自归宁之后,她只知自己的怨气,不想见太史府任何人,也从来不曾去体谅过母亲。而今不怪不怨,却只能在这里后悔。
司檀揉了揉微红的眼睛,“闻亦,我忍不住,想哭。”
她体弱,这里又凉,需得格外小心,不能让她再染寒气回去。闻亦揽过司檀发抖的身子,将阔大的斗篷往里裹紧些。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温声道:“要听话,只准哭一小会儿。”
司檀点点头,应一句:“好。”便低着头去往墓前。
仆役点上铜灯,又燃了香,将其递在司檀眼前,“夫人,为显孝心,这香,需得您亲自插上。”
要尽孝心,现在,乃至以后,都只能这样做了吗?司檀跪在墓前,心里有许多话,一句也出不了口。她颤颤接过燃好的香,缭绕烟丝下,眼中翻涌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她总能想起母亲的好。连之前最讨厌母亲的狠心掐拧,都觉得是极其珍贵的。
她往后若想在不听话时被母亲掐一把,都再无可能了……
仆役手脚麻利,提来纸钱悬挂在两侧,再取出金箔纸,将藏在石碑下凹槽里的铜制漏盆拉出。
司檀知道,这铜盆为燃纸所用。待仆役将灯台举起一樽,她便取出折叠好的金箔,点燃、投放。
夜间下过雨,铜盆受潮。原来的一层黑灰早已凝结成块状。金箔纸薄,点燃入内,倒也没有被水汽侵染。
司檀神识虚晃,目光涣散,不曾注意到接连投放了几张。只见盆中明火乍起,须臾间腾起数尺之高。随着焰火的愈来愈盛,带有星火的纸张狂乱飞舞,伴着黑末扬洒四散。
闻亦静立在后,被火光耀红了眼。忽觉情况不对,扬袖甩出一道风力,宛若急风卷浪般的速度,将围聚在墓前的几人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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