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里有一次被尿憋醒,听到枕头边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窗帘布被风吹到我枕沿上,当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也就没多想,径直起身去撒尿,回来的时候开灯检查了一下,窗户被锁得好好的。我后来就长了一个心眼,每天睡觉前一定检查一遍窗户。”
“那你后来有再听到这声响么?”我问。
“有,而且,除了摩擦声,我总听到地板有突然爆裂开来的声响,就像是有人小心翼翼踩着地板过来,我也有留意过窗帘架。”
“窗帘架?”我很诧异。
“对,窗帘架。正常情况下,窗帘布如果被风吹动,帘布顶端的起针会跟窗帘架碰撞,产生声响,我以前学画的老师特别提过,起针动了的话,阴影刻画就会不一样”,庞哲一面说,一面走到窗户边,移开了一扇窗。我跟着走过去,张望了一下,只觉闷热扑面而来,离窗户半米左右立着一面墙,这也是医院防止病员从窗口逃跑的办法,尽管,窗户外围已经设置了防护栏。
我一时悲从中来,心想庞哲擅长作画,一颗七窍的心自由洒脱,如今却囚作笼中鸟,境遇着实凄惨。
“我白天经常对着那面墙想幼清,有一次梦里,我看见她坐在这面墙的顶端,穿着粉红色的小套裙,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手袋,她的脚凌空悬着飘荡,我朝她喊话,她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看见鲜红的眼泪从她的内眼角落下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一个听觉不好的人,竟然能听见她朝我喊话。”
我神经一紧,下意识地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头皮很疼”,庞哲眉毛微微蹙起,“可是我见她的头发梳理得很干净,盘起来,还抹了油。”
我一开始是靠着窗沿听庞哲讲话的,饶是大白天,我还是被庞哲的精神幻想吓得不轻,起身的瞬间不小心打翻了放在窗沿边的玻璃瓶,里面的草兰飞溅而出,玻璃碎了一地。庞哲因为离我很近,赤足穿着拖鞋,脚背被玻璃渣子擦出了血痕,我立刻蹲下来查看,这时候庞哲忽然拍拍我的肩,眼神越过我,定定说:“别动,你看你后面。你看谁来了?”
我下意识想要尖叫,可肚子里像是塞了棉花,根本无法发声,只觉浑身汗毛倒立,大气也不敢出。我的太阳穴像被贴了冰块,神经紧绷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出地铁口遇到的报刊亭大爷,大爷说:“这康复中心里头,邪得很,我劝你从我这儿买个符去。俗话说,从哪儿来,回哪里去。你拿着我这符,等会能再回我这里来。”
庞哲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想扳过我的肩膀,我死死闭着眼,甚至拿手捂着眼睛。我以为我快要吓晕过去了,甚至无比希望我能立刻晕过去,但我的肾上腺素保证我肺里呼着气,顺便把心脏收缩的速度调快了一点。
“你不要害怕,你看看它。”庞哲在我耳边安慰我。
“不行!我不想看!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这句话从心底里喊出来,我的眼眶一热,哭了。康复室的房门霍然大开,我从塞满了眼泪的指缝里模糊看到了一个白制服的身影,再细看,是之前那位放我进来的前台小姐。她朝我走来,我肩往下一斜,巧力挣脱了庞哲,一把抱住了前台小姐。
“梁小姐,你已经超过30分钟了你知道吗?我在门口喊了你好几遍你都有没回应我。”前台小姐有些生气,但看到我哭花了脸,也就没有继续训下去。她抱住我的肩膀,说:“你别怕,跟我走吧。”
我低声应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康复室。我根本不想知道谁来了,我害怕我转身的瞬间也会看见墙头坐着幼清,尽管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尽管我知道她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我仍旧无比害怕。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找一个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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