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走啊!”我狂喊一声,“可是如果你死了,他妈的谁来治好我的眼睛啊!”我朝着魏延声音传来的方向猛扑过去。触手之处,是冰凉的皮肤表面,没有体温。
“妈的,是颗大枣!”我啐了一口从面上流进嘴里的血,心想这下可爽了,遇上什么不好,遇上颗大枣。我爹倒来倒去晃了大半辈子,天天跟行里的人吹嘘自己行走江湖如何如何厉害,就算来十颗大枣都没在怕的,放屁——只要是真大枣,不论谁遇上,都没有活路。
“魏延,你有枸杞吗?”我喊了一声。
“有的话,我早收拾了,还在躺在地上做什么?!”魏延道。
“那冰糖总有吧?”我又问道。
“有啊,可是在小乾身上!”我第一次在魏延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泄气。
“如果我今天把这颗大枣收了,你就治好我的眼睛!”我死死压住身下那块冰冷的躯壳,试图和魏延做一笔买卖。
“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我心都要被它挤出来了,你快走,走——啊!”魏延惨叫一声。我赶紧从皮靴内侧抽出匕首,狠狠扎在那躯壳上。扎一次不够,我又狠狠补了好几刀。
“你刺它有什么用!它只会把你当做攻击目标!再说你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万一扎到我怎么办!”魏延被大枣钳制着,狂怒道。
“我刺它,它才会从你身上起来啊!这样你才有机会啊!再说,我刺你一刀怎么了——”我还未喊完,双肩已被冰冷的躯壳死死包裹。大枣之所以被称为大枣,是因为它一旦黏上活人就不会松手,将活人用两副躯壳死死裹着,慢慢挤压,直压到对方阳气耗尽,躯壳也干枯成一颗大枣。
我的神智又开始游离,仿佛躺进到了一间日式胶囊榻榻米,四壁慢慢朝我挤压而来,封住了我的面门,隔绝了我的听力,最终堵塞了我努力护住的鼻息。原本一片漆黑的脑海闪出一片又一片的金光,我能清晰感觉到我五脏六腑的跳动。每一次跳动,都疼得我痛彻心扉。我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试图在擎力禁锢的有限空间内,探索出大枣的卦门。魏延的喊声在我耳边此起彼伏,可我的神思已倦到无法辨别和理解他的叫喊声了。
我手里的匕首名叫珈蓝,传说是一位中古世代名士的贴身佩剑。名士身边门客无数,佩剑自然也无需出鞘。珈蓝唯一一次出鞘,也就是都城沦陷、门阀氏族灭门之时。刀尖染了名士之血,遂始开光。珈蓝经人转手无数次,最终落到了我爹手里,被我一眼看中,收入囊中。老爹皓晖同志说,光有佩剑,不会使也是白搭,于是找了个会奇门演卦的老头,教我些浅显的防身术法。奇门演卦法则无数,艰深晦涩,我学了后头,忘了前头,唯一略有兴趣的卦门是星门卦,还全是靠我自学。因为老头私塾读多了,算数不行,已跟不上时代发展了。
我顺着大枣的躯壳肌理慢慢向下寻找冲破之象,大枣说到底,用的是人的身躯,只不过,用的是两副身躯。刀刃在大枣的惊门处划过,我能明显感觉到大枣的肌理有意内缩,躲避了半分。刀刃快要划到乾宫处时,大枣一把钳制住了我的右手。
“快!”我喊了一声,勉力将匕首刺进了大枣的乾宫。
“躲开!”魏延一边大叫着,一边将利刃狠狠扎进了大枣的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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