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锅凉灶冷的,看起来像从来没有开过火,洗手台里扔着一根蔫黄的葱。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转头发现何慕跟在他身后,两人差点撞上,何慕的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像被侵犯领地的小兽。
常明安有点尴尬地后退一步,他突然发现,何慕的心口处有一颗微微凸起的红痣,朱砂一样的颜色,在白皮肤上显眼且艳丽。
“你到底要干什么。”何慕满心的不解。
常明安耐心地解释道:“不干什么,碎片会扎脚的。”
何慕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赤脚踩在常明安的休闲皮鞋上,白和黑两种颜色碰撞。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收起来,拢了拢衣襟,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去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殷勤。他伸手去拉常明安垂在身侧的手,另一只手抹了抹被弄花的口红,他说道:“真的不做吗……”
何慕的手很凉,常明安下意识地缩了缩,然后反扼住他的手腕,无可奈何地叹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把做不做放在嘴边。你还在上学吧,哪间大学?还是工作了?”
何慕把另一只脚也踩到常明安的鞋面上,凑过去,小声说道:“你不想做你在我这儿磨叽什么呢,说吧,你喜欢怎么玩,要我换身衣服吗……”
又来了。常明安心道。
他握着何慕的肩膀把他往外推,又不敢太用力。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而现在,他只觉得何慕像个恶作剧的孩子,用自以为成熟和游刃有余的风情去故意惹怒自己。
“说吧,你喜欢我怎么喊你,哥哥?老公?还是,爸爸?”
常明安从来没有玩过这么露骨的花样,耳根一热,把何慕轻轻推开,往后退了几步,郑重地说道:“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你的私生活我也无权干涉,只是……”
何慕靠在厨房的洗手台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几分讥诮。
“你的母亲是个好人,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很愿意帮助你。”
常明安从兜里拿出钱包,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何慕,何慕仍旧抱着手,不打算接。他把名片放在一边,转身走了。
何慕定定地立着,听到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两指拈起那张薄薄的名片看。
A大,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常明安。下面还附上了他的手机号码和邮箱。
何慕“嗤”声笑了,也不知是在笑谁,笑常明安还是笑自己。拉开抽屉,把名片随便扔在厨房装杂物的抽屉里,“砰”声把抽屉关上。
常明安走在入夜的小巷子里,回头看了一眼,何慕的卧室灯亮了,模糊的一片晕黄。
他突然想起他八岁那一年,刚上小学,数学不知道怎么了考了个很低的分数,他在外面悠悠荡荡不敢回家,直到入夜,才慢慢吞吞地踱步回去,哭得眼睛红肿,压根不知道他爸妈满世界地找他。
他在巷子口的拐角处,最后一次遇到何小姐。她穿着素面的旗袍,不施脂粉,有着和何慕几乎一模一样的杏核眼,红红的像哭过。
小常明安不敢主动和她说话,反而是何小姐向他笑了笑,哑着声音说道:“夜里向好。”
发现常明安满脸疑惑,清了清嗓子,又用普通话说道:“晚上好。”
小常明安紧张地点点头,小声说道:“你不开心吗,怎么哭了。”
何小姐朝他笑了笑:“你呢。”
常明安想到自己的卷子,鼻子抽了抽,眼泪又要出来了。何小姐连忙道:“伐要哭,哎呀,你怎么了?”
常明安瘪着嘴,拼命忍住眼泪。何小姐想要给他糖吃,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拎包,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常明安看到何小姐同样红通通的眼睛,打了个哭嗝说道:“你也不要哭了。”
何小姐“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我不哭,我高兴着呢,我有小宝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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