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擦过左耳上方,一根紧贴脖子右侧,最后一根正中后背,力道刚猛,生嵌脊骨,森凉之意四散。
三针分明是算准了对方头颅肩颈的维度,若不是还有一道银发相隔,此时镖针怕是已经不差毫厘的刺入她的后脑后颈和后心口。
林小鸢吃痛,浑身一哆嗦,这时又是一阵铃声响起,却不似先前清远,来势汹汹急遽,像千千万万条铃舌在大雨中猛烈的旋转着,碰撞着,魂摇魄乱。
林小鸢双手抱头,口吐黑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阿禾趁势拔地而起,半空弓身前翻,借力伸腿对着她的脊骨直劈而下。
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咔嚓声,紧接着,林小鸢就像被石子打折了羽翼的小鸟,从空中直线下落,后背撞在檐顶的凸出的正脊上,断裂的脊梁被巨大的冲撞力拗成诡异的弯弓,撞断的黑瓦片随她一起顺着屋面滚落,尖锐的刮划声好似刀刃刮骨。
砰声落地。
刘亮平停下脚步,杵在一团抽搐的银发女鬼前,不知是因激动还是恐惧,指尖颤抖着伸向那如雪如针的散发。
仅差一毫还未触及,散发中乍出一只嶙峋的手,死死钳住刘亮平的手腕,一股阴气自指尖流入小臂,直钻他骨髓。
“亮平,走开!”阿禾从房顶跳了下来,一脚将刘亮平手腕上那一把冒着黑烟的白骨踹开。
刘亮平吓得往后退了好多步,摸摸自己手臂,还在,只是刚刚被掐住的地方,像冰雪一样寒冷。
“没事吧,”阿禾走到刘亮平跟前,看了眼他手上的铜铃,“多亏了你这三清铃。”
刘亮平摇摇头嘟囔着没事,实则已经酒醒八分,此时后怕的念道,亏得自己没傻愣愣的跑道凤仙坊去招什么鬼,这也太他妈的瘆人了——
他突然指向阿禾身后:“雪鬼!”
身后,银发少女已经站起,骨节发出瘆人的咯噔声。
阿禾一惊转头,林小鸢原地腾起直接扑在了他的背上,白骨一般的指爪盖上了他的脸。阿禾反应极快,赶在林小鸢下力之前掰开了她的手指——怕是再迟一步,他的眼珠子就要被生插了进去。阿禾猛一俯身将身后的林小鸢甩落在地,再试图抬起头时,竟然视线发白,两眼窟窿凉得刺骨,疼得钻心。
林小鸢再次跳上了阿禾肩头,活像一只银白色的蜘蛛,八只脚爪直往他肉里扎。
刘亮平见状,脸上早已失了血色,他心一横冲上前,一手去揪那雪鬼的银发,一手在她耳边使劲的摇铃铛。
哐当哐当,震耳欲聋。
林小鸢仰头嘶吼,七窍生烟,四肢却将怀中的猎物缠得更加用力。
阿禾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了迷惘的恐惧。他的双眼紧闭,眼前确是花白一片,不知怎的,竟想起那白日里被他剜去双目的拍花子,最后看见的究竟是什么景象?
是红,是黑,但不会像他现在这样,仿佛一人迷路在皑皑大雪中,白得无边,白得瘆人。
阿禾脑中胡乱闪过破碎的画面,就好像站在鬼门关前回望过去。
当时他摔倒在地,肩头是新插上的一把匕首,胸口肋骨断裂处传来一波一波的刺痛,如惊涛怒浪阵阵捶打岸边的礁石。他的身旁倒着几个人,血肉横飞,那是死在他赤手空拳之下的贼匪。对面,匪头拔刀再次扑了过来,刀尖直插他面门,却在一寸之距时停住——阿禾两手生夹住了刀。
这些人根本不是野道上的贼匪,而是是赵家养的狗。
阿禾大臂发力,刀尖逐渐向上,他的虎口喷出鲜血,这是生死的博弈。扑哧一声,大刀终于转了向,插入了对方的胸膛,热腾腾的腥液溅在他的脸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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