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天朗气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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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形高大,神色威严,就算不言不语,盯着人看的时候也有一种慑人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就让人觉得压力顿增,恐惧袭遍全身,尤其是太子这样懦弱无能之人,自幼便不得皇帝喜爱,如今又有人陷害他,他更加害怕了,生怕他的父皇相信,顺水推舟废了他这个太子。

其实,不只是他,就连素日受宠的二皇此时也心下难安,可是他到底心机深沉又惯会做戏,所以面上依旧是从容不迫,一点也看不出它他的想法,好像是真的为太子脱罪。

他不知道皇帝到底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皇帝为何询问他关于刺客之事,更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但他有一点却是很清楚,昨晚的刺客和季裳华脱不了干系,这块太子府的腰牌也一定是季裳华安排的

这才是季裳华的狡猾之处,她知道以皇帝多疑的性格,如果将腰牌换成他的,必会以为有人故意陷害他,可是,她让人丢下的是太子的腰牌,同样的,皇帝会怀疑是有人陷害太子。

太子的死对头是谁,不正是二皇子吗?这比直接丢下二皇子府的腰牌,更让人怀疑一切都是二皇子做的。

好狡诈的心机!

所以,他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替太子求情,相信这一切不是太子做的,才能洗清自己陷害太子的嫌疑!若是他敢直接指责太子,那可是真的完了。

皇帝看着这两个儿子,突然笑了一下,“你倒是相信太子。”

这句话,换来的是太子越发的惶恐,听这话的意思,是皇帝不信他?

他的身体颤抖着,跪地伏首,眼睛却偷偷朝他的二弟那边看去,暗暗咬牙,不知二皇子会不会落井下石,他才不信萧承泽会如此好心,一定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装好人!

萧承泽目不斜视,恭敬道,“父皇,儿臣是相信皇兄的人品。”他抬头看着皇帝,表情很是真诚,目光流露着祈求,“父皇,皇兄已经被陷害过一次了,有幸得以洗脱冤屈,这次万不能再让皇兄被冤枉了。”

皇帝冷笑一声,“哦,你的意思是,朕两次冤枉太子,朕是个昏君了?”

“儿臣不敢。”萧承泽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又摸不清皇帝现在的心思,道,“儿臣只希望父皇不要仅听一面之词,误会了皇兄,儿臣只是希望父皇能明查,还皇兄一个清白。”

皇帝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的讽笑,“哦,照你看来,既不是太子做的,又会是谁做的呢?”

萧承泽垂着头,眼睛动了动,“这……儿臣愚笨,并不知晓。”

皇帝看了他一会,久久沉默着,然后却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停止后,面色变得更加阴沉,“哦,你不知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呢?”

如同一把利刃,在他心上划了一道。他心微微刺痛,抬头看皇帝,“父皇,儿臣不知道父皇何出此言。”

皇帝阴冷的笑了一下,右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几案,几案上放着薄薄的几张纸,服帖在几案上。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格外显眼。

“何出此言?”皇帝道,“渊沉……难道你忘记了吗?”

萧承泽微微惊异,“渊沉”这个表字是他父皇亲赐的,可是只有幼是这样唤他,那时候,父皇没有对他这么多猜忌,也很疼宠他,长大以后就没有再这样唤过他了。

今天“渊沉”两个字,又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诡异……

他心下微慌,忙跪下道,“父皇,儿臣确实不知,请父皇明示!”

皇帝坐在御座前,垂眸睨着他,目光冷然。突然,他从右手下拿出几张纸,白纸黑字,扔到他面前。

那纸在他面前飘飘悠悠,然后落了地。

纸张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划过他的脸,生生刺痛。他顾不得心里的害怕,跪在地上将几张纸拿起来,在皇帝的注视下看完,越看越是胆战心惊,越看越是害怕。他这下看的明明白白,这分明是罪供,而且是季菀华和于槐父子这下的罪供!

罪供里,季菀华指认他是此次通敌卖国的幕后指使,那些兵器银子也是他命于槐父子运往漠北,目的就在于利用漠北骑兵日后造反所用,运用到漠北的兵器,会使他在造反之时,更有胜算!

于槐父子则将他主使的科举舞弊写的清清楚楚,目的就在于陷害太子,自己好登上太子之位!

这已经不是陷害太子那么简单了,而是觊觎皇位!

私藏兵器,通敌卖国,结党营私,科举舞弊,陷害太子,觊觎皇位……事后还想杀人灭口,将太子府的腰牌丢在刑部,意图再次栽赃给太子。

所犯罪名,罄竹难书,每一条都是死罪!

萧承泽身体颤抖,他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害怕过,季裳华可真狠,每一条罪名都是致命的!

他跪伏在地,连续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磕除了一块淤青,大呼道,“父皇,儿臣冤枉,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父皇!”

他声声哀戚,显得无助之极。

皇上看他一眼,目光流露出厌恶和鄙夷。

他更加慌乱,膝行几步,意图拉住皇帝的龙袍,“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这是有人蓄意陷害,儿臣不知谁那么恨儿臣,欲置儿臣于死地……”

石公公看着皇帝难看的脸色,立刻上前将萧承泽隔开了。

宁惠妃一看,大事不好,比萧承泽还要惊慌,吓得花容失色,直直跪倒,“陛下,您要相信阿泽,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陛下,您自幼就宠爱阿泽,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一定是有人嫉妒他,要想办法除掉他啊,陛下……”

皇帝冷哼一声,拂袖而起,“陷害他?谁会陷害他?他若是没有做过,别人怎么会查出这么许多?难道这些罪供都是假的吗?”

宁惠妃仰头看着皇帝,泪水涟涟,精致的妆容都被哭花了,粉白的胭脂和着泪水流淌下来,那脸色真是……难以形容。

她两手拉着皇帝的龙袍,哭的泣不成声,“陛下……陛下……是……一定是太子,是太子和刑部串通一气,一起陷害阿泽,陛下,您一向宠爱阿泽的,您忘记了吗?您怎么能因为几张纸就冤枉阿泽呢……”

皇帝脸色冷沉,似结了一层冰,冷笑道,“太子?朕记得方才,二皇子可是信誓旦旦说不是太子所为,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呢?”

“陛下……”

“父皇……”

宁惠妃哭的很凶狠,这真是飞来横祸,怎么突然之间他的儿子就被安上了这么多罪名!到底是谁做的?除了太子和皇后那两个死敌,还会有谁?!

“陛下,阿泽是您的儿子,您向来喜欢他的,您怎么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呢……”

说着又要去抱皇帝的腿。

皇帝忍不住心头的怒气,一脚踢开他。宁惠妃到底是个女人,哪里经得起这样一脚,登时捂着肚子蜷缩起来,眼妆被哭花了,一道道污浊的眼泪流下来,她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不敢相信皇帝竟然会这样对她,还挣扎着往皇帝那里爬去,气若游丝,“皇上……”

萧承泽连忙跪爬过去到宁惠妃身边,哀声道,“母妃,你怎么了?”又祈求的看着皇帝,“父皇……”

皇帝指着他道,“别叫朕父皇,朕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勾结官员,陷害太子,更意图造反……你可真有本事!看来是朕平日太宠你们母子了,让你们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皇帝本来年纪大了,又有年轻时落下的病根,被这么一气,剧烈咳嗽起来,“太子虽然过于平庸软弱,但他毕竟是是你的皇兄,朕的嫡长子,朕虽然不喜欢他,却没有想过要废过他,你们仗着朕对你们的宠爱觊觎皇位,竟敢勾结于家做出谋逆之事,真让朕大开眼界啊!”

萧承泽现在恨季裳华恨得要死,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她。但是,她除了在心里骂一骂季裳华,根本就不能将她如何。只能咬死了,拒不认罪。

“父皇,您一向英明,慧眼如炬,儿臣没做过的事,打死也不敢承认。儿臣不知,到底是谁那么恨儿臣,要如此害儿臣,儿臣对天发誓,绝没有做过这些事,求父皇明查!”一边说,一边又磕头,额头流出了鲜血,粘到了地面上。

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他每磕一次头,都可以看见自己的狼狈。

双目赤红,他握紧了双拳。这笔账,他一定要向季裳华讨回来!

宁惠妃顾不了自身的痛苦,爬到皇帝脚下,就像一朵被风雨侵蚀的娇花,不胜柔弱,“陛下……陛下……求……求陛下相信阿泽……”

“父皇,您既然不愿相信,儿臣愿意一死以证清白!”萧承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下一刻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皇帝可以不阻拦,其他人可不能看着二皇子死去,万一二皇子真死了,皇帝事后后悔,迁怒他们就不好了。

是以,一众大臣纷纷围过去,将二皇子挡住。

“二皇子……你这又是何苦……”

“陛下,二皇子以死明志,看来真的有冤屈,请陛下再次审查此案吧……”

皇帝站在御前,看着下面一出大戏,“重新审理?难道,你们不相信张尚书?认为他徇私枉法,勾结太子,陷害二皇子?”

张义忙出来行礼,“陛下,臣向来秉公执法,绝不敢忘,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偏私,也从没有勾结过太子!若是陛下和诸位不信,大可以将于家人带到这里重新审问,臣绝无二话!”

张义的为人,众人都清楚,他这样的人,宁死也不会为人收买,说出来能与人勾结,别人也不信。

可是眼下二皇子又抵死不认,可是难办了。

难道是于家人被收买了?可是谁会用自己的性命帮助太子陷害二皇子?是傻了吗?

但是萧承泽可以肯定,于家人一定说的是谎话。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戳穿他们的谎言。

他看着张义道,“张大人,你敢让他们与我当堂对质吗?”

张义最受不了别人怀疑他的公正,立刻道,“这有何不敢?”然后对皇帝道,“陛下,臣请求让于家人和二皇子当面对质!”

皇帝的目光在在萧承泽身上略过,无可无不可道,“既然二皇子拒不认罪,那就将于家人带过来吧。”

得了陛下的吩咐,很快,就有宫中禁卫亲自去刑部大牢拿人了,半个时辰后,于家人到了殿外。

张义在皇帝身边说了什么,皇帝点了点头,“也好。”

这时,就听张义道,“为了避免于家人串供,臣建议将于家人分开审问,二皇子不介意吧?”

萧承泽咬牙,“我自然不介意。”

张义板着一张脸,对侍卫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有一个白衣囚服的女子到了殿内,由于她也是“受害人”,还主动说出“真相”,除了形容憔悴脏乱了些,并没有受什么苦。

正是季菀华无疑。

季菀华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紧张的腿肚子都在发颤。但她牢记季裳华的话,故意装的从容淡定,还有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跪倒在地,“拜见陛下。”

皇帝并没有说话。

张义道,“季小姐,二皇子不相信你说的话,要求与你当面对质,你可愿意?”

“我自然愿意。”季菀华身影娇弱,嗓音也是细小的。

已经踏出这一步了,她如果后退就会死,所以她必须和季裳华站在一条船上,咬死二皇子。

于是,季菀华就在张义的示意下,将那日在刑部大牢说的话走说了一遍。

“陛下,罪妇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假。罪妇虽然嫁入了于家,可是,却从不知道他们勾结皇子背地里做的龌龊事。那日,罪妇是偶然听到,被人发现,为了掩盖真相,他们居然想杀了我灭口。可是,罪妇毕竟是季家的女儿,他们怕杀了我无法向我父亲交代,便派人将我关押了起来,对外便说我得了重病,不宜出门。”这话倒是真的,当初于鹤轩厌烦极了季菀华,将她关起来,就用的“生病”这个理由。

皇帝“哦”了一声,表情意味不明,问季鸿茂道,“季卿家,她说的可是属实?”

季鸿茂恨死了二皇子舍弃了他,巴不得他倒霉,是以便落井下石道,“回陛下,小女所言属实,于家的确是告诉臣小女得了重病,不宜回季家,臣素日又对这个女儿不够关心,再加上臣的确相信于家,是以,臣便信以为真。”

闻言,季菀华突然抽泣起来,哭诉道“父亲,您只一味相信于家,可知道女儿在于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看——”说着,她卷起袖子,又撩开脸上的头发,上面的疤痕触目惊心,“父亲,你看,这都是被于家人打的,他们为了恐吓我,不让我说出那个秘密,将我打成这样!父亲你看。这就是您给我挑的好女婿!”

季鸿茂嘴角微微抽搐,什么是他挑的,明明是季菀华上赶着嫁的,季菀华什么时候这么演戏了?还那么狠心将自己弄伤?

但他还是愿意配合季菀华将这出戏演下去。

除了于家人,都不知道,这些伤痕,是她那次和洛静瑶打架的时候被洛静瑶打的。今天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尤其是脸上的伤疤真是吓人。

“罪妇虽然被关押,但听丫鬟婆子议论的时候,也听说了科举舞弊一案,罪妇可以肯定,我大哥一定是被二皇子陷害的!于鹤轩定然也是知情的,他早就和二皇子合作了,二皇子这样做,他就可以取代我大哥成为状元了!”

“我是个妇人,不懂科举舞弊怎么牵扯到了太子,但是我却知道他为何要陷害我大哥!”

“季菀华,是谁教你这样血口喷人的?!”萧承泽生怕她说出什么,千算万算,没想到她会重新将科举舞弊拿出来说,关键是为什么要陷害季维之……

季菀华像是被吓到了,往后缩了缩。

张义大声道,“殿下,您这是恐吓吗?”

二皇子冷冷看着季菀华。

皇帝面色变了几变,道,“继续说下去。”

季菀华抹了把眼泪,“是,陛下。罪妇料想,二皇子之所以陷害大哥,就是为了让我害死我大姐!”

萧承泽暗道不好,好像有很多他无法预料的东西浮出水面,季菀华一定会扯出许多东西!

就听季菀华继续道,“他之所以要害我大姐,是因为他几次要迎娶我大姐,被我大姐严词拒绝!于是,他就恨上了我大姐,想借此机会将我大哥大姐一起除掉!”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萧承泽神情中难掩慌张,“父皇,你不要听她乱说,我何时向季裳华求婚过?再者,就算求婚不成,我可以放弃,怎么能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要杀了人家?”

季菀华冷笑,立刻道,“那就要问殿下自己了。”

萧承泽怒道,“季菀华,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陷害我有什么目的?”

“二殿下是不想承认吗?也好——”季菀华的目光落到季鸿茂身上,“父亲,您是季家的主人,二皇子之前有没有向您说过求娶大姐的事,您应该知道吧?”

季鸿茂下意识看着皇帝,道,“的确,但因为裳华死活不愿意,为此还大闹了一场,我只有冒着得罪二殿下的风险推了这门婚事。为了怕裳华名誉受损,并没有张扬。”

季菀华唇角勾了勾,能将谎话说的如此圆滑,季鸿茂也是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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