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轻松的舒展了一下双臂,直到这一刻,他才稍稍可以放松一下,局势已经尽在掌握,剩下所需要考虑的则是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杜乾运显然也受到了秦晋这种情绪的影响,对未来的发展有着更加乐观的判断。
“大夫彻底摆脱掣肘的日子不远了,只要能震慑住……不,旧有的那些权贵,但有反对者便一概不用,看哪个还敢在背后捅刀子……”
杜乾运的出身在神武军中算是低贱的了,自然对那些处处觉得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没有好感,不过他也只将矛头指向了那些朝廷里面的老顽固,虽然长安在短时间两度易主,但那些老顽固并未因此而遭受到灭顶之灾,就算有鱼朝恩的清洗也仅仅是伤及了点点皮毛而已。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秦晋再对那些人心慈手软,到了手的权柄就绝不能再轻易的放出去。
他见秦晋眼皮下垂,似乎心有所想,又有点犹豫,便加重了语气劝道:
“这个世上,内部的顽敌远比外敌可怕,大夫若是再不心生警觉,恐怕早晚有一日要遭了这些小人的暗算!”
杜乾运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自打秦晋第一次进长安以来,这数年的时间里,他不止一次遭受暗算,往往立了些小功,就会遭到一股无形之力的打压。这其中有皇权的影子,有权臣的影子,还有那些心怀妒忌又揣着一颗叵测之心的人,从明处到暗处,从京师到地方,好像巴望着秦晋倒霉,巴望着神武军完蛋的人数不胜数。
秦晋呵呵一笑,他明白,杜乾运误会自己了。这些年吃过的亏,还少吗?当然不少,所以对于权力而言,他再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幻想,只有攥在手里的才是最稳妥的。
“你说得对,有些人的确不能再用了,但也不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反对声大的就投闲置散,尊养起来就是,如果还有得寸进尺的,秦某也不介意让他们尝尝神武军的刀有多快!”
说到最后,秦晋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狠辣之色,随即又一闪而逝。尽管短暂,杜乾运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心中不由得一阵暗喜,看来秦大夫是听从了自己的劝说。
“大夫的家眷在吐蕃破城之际没来得及转移,后来多亏攀上了李承宏,这才得以将小郎君和夫人偷偷的送出城去,此时安顿于商洛一带,又有专人保护,还请大夫放心!”
说起在这一世的儿子,秦晋竟不免有几分惭愧,人都说父子血肉相连,可他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偶尔的念头一闪而过,绝大多数时间所想的全是怎么对付吐蕃人和史思明的叛军。
不过,该表的态还是得表,他在杜乾运的肩头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这件事你做得好!”
虽然只说好而不提如何奖励,但杜乾运依旧欣喜不自禁,因为这在秦晋而言,已经难得的正面表态了。
“愿为大夫效死!”
秦晋很快转了话锋。
“与李光弼的沟通一定要做好,遴选合适的人先一步进城,配合他做好对长安的接收工作!”
暂不进城,是秦晋还有些关键性的问题没有考虑好,但不意味着对长安的接收工作也要推迟拖延。
“大夫放心,李光弼虽然与咱们神武军保持着界限,但在克复长安这件事上,他是支持大夫的。放眼天下,能拯救大唐于危亡之中的还有谁呢?”
秦晋点了点头,杜乾运说的倒是实话,不过多年的斗争经验还是告诉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还有李承宏,暂时不要惊扰了他,只要派人将他保护起来就行,至于如何处置,还要看看长安的民意如何!”
对于李承宏这种人,秦晋不会有半分怜悯之心,如果能用此人的人头来消解长安军民的怨气,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杜乾运却觉得留着李承宏,或许比杀了他更有用。
“下吏倒以为,活着的李承宏比死了的更有价值!”
有许多阴私之言,秦晋是无法和裴敬、杨行本等人明说的,但杜乾运却是个例外,所以他也毫不避忌的问道:
“何出此言呢?”
杜乾运捋了捋颌下有些干枯发慌的胡须,笑道:
“新天子早晚要立,留下一个没有用处的李承宏,便会让他时时如坐针毡,日日忌惮,如鲠在喉……”
秦晋笑了,这种钳制之法是李隆基最擅长的,不过他倒觉得对天子用这种办法反而有些多余,只要控制住了朝廷官员和军权,何妨就学一学当年的魏武王呢?
如果说两年前的秦晋威望并未达到令人折服的程度,而现在又有了克复两京的功劳加身,只怕天下文武早已经难望其项背了。崔涣也好,房琯也罢,这几个从开元天宝时代一路走过来的宰相都已经再难对他加以限制了。
“听说崔涣未死?”
“不错,这崔相公也的确福大命大,不知为何,玛祥仲巴杰遇刺以后竟没有进行报复,反而还命令达扎路恭将他保护起来,秘密关押。不过也遭了许多罪,现在被折磨的也是快不成人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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