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因这里攒了一大堆顾海的东西,新发下来的作业本、试卷、体育道具、致家长的一封信…
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单晓璇给白洛因传了一张纸条过来。
“我听说顾海要转学了,是么?”
白洛因对着纸条滞楞了片刻,他第一次回复别人的纸条,以往都是看了就揉。
“你怎么知道的?”
单晓璇又传了过来。
“今天去班主任的办公室,貌似听到她和别的老师议论这事。”
白洛因没再回复,整整一节课都在走神。
“爸,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去哪啊?”白汉旗追了出来,“你不吃饭了?”
白洛因已经骑车拐出了胡同。
顾海居住的地方位于北京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和白洛因所住的胡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一种是地道的老北京风味儿,一种充斥着浓浓的现代商业气息。骑车经过一条条宽敞的马路,入眼都是豪车、金领、美女、成功人士……
按了门铃,一位相貌端庄的中年妇女打开房门。
“请问,顾海是住在这里么?”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着白洛因,带着几分猜疑和审查。
“您是哪位?”
“我是他同学。”
中年妇女看白洛因年龄不大,脸上带着未脱的稚气,是骗子的可能性不大,便带着他去了楼下的私人会所。
顾海正躺在床上享受着按摩师的周到服务。
他现在的生活极其养生和枯燥,每天上午在健身房泡着,下午在会所里面宅着,晚上做做按摩,偶尔还会请个心理医生来疏导心情。
“顾先生,有个人找您,他说他是您同学,请问,现在方便让他进来么?”
顾海趴在按摩床上,眼睛都没睁开,声音也带着几分慵懒和怠慢。
“进来吧。”
两分钟后,白洛因被这个中年妇女带了进来。
整整七天没有见面,白洛因再次看到顾海的时候,感觉距离就这么拉开了。
久久没有听到声音,顾海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颊。心里刚刚愈合一点儿的口子瞬间被撕裂开来,心理医生的话通通抛到脑后,原本舒适的按摩服务,一下子变得肉疼。
“你来干什么?”顾海的语气冷冷的。
白洛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正常一些。
“给你送点儿东西。”
顾海抛给白洛因一个傲慢鄙夷的目光,“你觉得我还需要那些破玩意儿么?”
这样的态度,无疑在戳刺着白洛因的心。
顾海不用睁眼,也知道白洛因是怎样一种表情,他痛并快乐着。
“需要不需要那是你的事儿,我只是老师派过来送货的而已,你不想要可以直接扔了。”
顾海半天都没说话。
“东西放这了,我走了。”
顾海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耳朵里消逝,感觉心里的肉一块一块被剜走了。
推门的声音响起来,顾海突然挺起上身,喊道:“白洛因!”
白洛因的脚步停了一下。
“你丫给我回来!”
白洛因置若罔闻,伸手去拧门把手。
顾海猛地从按摩床上跳下来,几大步冲到门口,拽着白洛因的衣服就把他抡了回来。
按摩师鞠了一个躬就离开了。
顾海喘着粗气,冷锐的目光逼视着白洛因。
“你现在就只能对我这副态度么?”顾海问。
白洛因把衣服整理好,冷着脸回视。
“你想让我对你什么态度?”
我抛开所有脸面来看你,我白洛因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我担心你,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呢?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我!你有资格质问我的态度么?
“我有什么不一样么?”顾海轻声问。
白洛因咬牙不说话。
顾海嘶吼出声,“白洛因!你丫的好好看看我,我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么?”
白洛因的脸固执得有些牵强。
“难道一个身份,你就忍心判我死刑?难道一个身份,我就不是那个对你好的人了么?”
顾海冷峻的脸上如同刀刻一般的痛楚,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一把拽过白洛因搂在怀里,死死地搂着,榨干了这一个星期所有的思念,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白洛因,除了我妈走的那天,我顾海没为任何人哭过。”
顾海哽咽的话,听在白洛因的耳朵里心如刀割。
他又何尝感觉不到顾海对自己的好,从小到大,他就和白汉旗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人生中第一个给他穿鞋带的人,是顾海;每天晚上无数次给他掖被子的人,是顾海;吃拉面把仅有的两片牛肉放到他碗里的,是顾海……顾海毫无节制地宠着他,让着他,由不得他受半点儿委屈。以至于这一个星期的分别,让白洛因觉得他丢掉了整个世界的爱。
空气在此刻停止了流动,顾海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
“你走吧。”
白洛因站着没动。
顾海一把将白洛因推出门外,“走!”
街角的一家美容院放着邓丽君的老歌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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