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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允晴和陆子鸣起先都没认出,倒是对方的反应太过突出,明明排在他们前面好好的,见他们来了,扭头就往反方向走。

雷允晴诧异的叫住她:“哎,你怎么……”

她本想问“你怎么不排了”,结果对方一转过头来,陆子鸣就皱起了眉。

雷允晴也怔住了,她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会遇到她——张晚晴。

从她发生车祸醒来后,这丫头就好象销声匿迹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她视线里。她那时也以为陆子鸣就跟她玩玩,这种学生妹,陆子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眼的,也许新鲜劲过了,就分手了。

但看张晚晴这些年来显然过得不好,她个子高,瘦起来就更明显,胳膊腿都像细竹节似的,小腹部位微微隆起,要不是她这么瘦,这点还真看不出来。

雷允晴不禁意外:“你……是不是……”

张晚晴连忙微笑了一下,证实了她的猜测。

“没想到会这么巧,我们也是来做检查的。”

张晚晴立刻弯起嘴角衷心的祝福他们:“嫂子也有喜了吗?那真是太好了,恭喜陆大哥终于得偿所愿。祝你们能早日生个胖小子。”

雷允晴腼腆的笑着:“其实他想要个女孩的。”

这样一来,雷允晴倒释怀了,不管她过去跟陆子鸣有没有过,但至少她现在另有归宿,还怀了孩子,没什么值得她介意的了。

倒是陆子鸣的眼神有点幽深莫测,也许是这种场合对他来说有点尴尬,他一句话没说,但明显的不是太高兴。而张晚晴似乎也有点焦灼不安,为了让这种尴尬的气氛尽早结束,她立刻圆场道:“你挂完号就赶紧上去吧,人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好的。陆大哥,嫂子,再见。”

张晚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堆中,雷允晴回头看了眼陆子鸣,撞了撞他的胳膊,说:“怎么,看见人家怀了别人的孩子,不高兴了?”

陆子鸣似乎这才回神,皱眉道:“想到哪去了。小醋缸,一天到晚就乱吃醋。”

两个人贫来贫去的,排队等着倒也不寂寞。

只不过陆子鸣心里想的显然和雷允晴猜测的相去甚远。他记得当初张晚晴是跟过刘向的,以刘向那人渣的玩法,跟过他的女的,被甩了之后不是残花也得成败柳,张晚晴还能再怀上别人的孩子,实在是奇迹。

而且他看张晚晴的样子,瘦弱,压抑,好像营养不良又有点情绪不稳的情况。她现在跟的男人恐怕对她也不是太好。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事了,他现在有老婆在侧,未来还要迎接孩子的出生,根本没功夫管这档闲事。

看了医生后,结果如他们所料,果然是怀了。

雷允晴问自己为什么这次没有前一次那样明显的反应,是不是年龄大了有什么问题。

医生说现在是初期,没什么妊娠反应也正常,不过她今年马上就要三十了,也算是高龄孕妇,还是慎重为好。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雷允晴就和陆子鸣讨论起要不要辞职的事。按陆子鸣的想法,当然是在家静养最好,当初她怀第一胎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可雷允晴认为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不想轻易放弃,而且要真是命里没有,当初那样供着,不还是没了?

两人正争执着,忽然听走廊尽头的人流手术室那边的护士高喊了一声:“三十六号,张晚晴!”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对视了一眼,玻璃移门后面,一个酷肖张晚晴的身影站起来,向那护士走去,递上一张单子。

雷允晴怔了下,看着陆子鸣:“她来做人流的?”

陆子鸣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她又推了他一把:“你过去看看吧。”

“为什么叫我?”

“好歹也是你过去的旧情人。”

“什么旧情人,这绝对是莫须有的罪名!历史遗留问题咱得认,不是咱干的总不能也一起揽下来吧?”

“行了行了,你的历史清白问题留后再议,你赶紧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挽救一条小生命。”

陆子鸣心里也揣着疑问。他把雷允晴安顿好,走到人流手术室门口,再想往里,就被一小护士拦住了。

小护士见他长得周正,态度也好些:“你是病人家属吗?里面男士不可以进去了。”

陆子鸣停住,问:“刚刚进去那个三十六号是我朋友,我想问问她情况怎么样?”

那小护士忽然变了颜色,圆眸滴溜溜转着,上下打量他,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你是她男朋友?”

陆子鸣想了一下,婉转的说:“我是她男朋友的哥们,她男朋友今天忙,没过来,托我照看一下。”

小护士听完,眉毛一横:“麻烦你去问问你那朋友,他还是人吗?孩子怀了四个多月了,都快成型了,硬生生给刮掉。都说物以类聚,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德行啊?这小姑娘前前后后来做过四五次人流了,我们主治医生一再跟她说,再这么下去可能对她身体有伤害,她眼泪流了一坨一坨的,还是坚持要做掉。这么多次,就没见过她男朋友陪她来过一回,这次我们医生明说了,孩子刮了她以后就不能再怀了,叫她给男朋友打个电话,姑娘不敢,我们医生亲自给打的,结果你知道你那畜生朋友怎么说吗?丫在电话里直接吼:孩子不刮掉,大人也别想回了。你说这还是人吗?”

小护士情绪激昂,陆子鸣讪讪抹了把冷汗。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文文静静的一姑娘,骂起人来也这么彪悍。

不过听她说这事,是挺人渣的,这么一来,到不难猜测了。估计张晚晴现在还跟着刘向,这种没品又无法无天的事,也只有刘向才做得出来了。

陆子鸣听着,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当初要不是他把张晚晴带到刘向那别墅去,他们也未必……再往前推一点,那时候刘向欺负她,自己就别插手,刘向未必能记着一个夜总会的女的,念念不忘,到现在还不肯放手。

他总算明白张晚晴为什么这么瘦,看起来像是抑郁症患者。当初她跟了刘向以后,自己一度觉得很恶心。他虽然没喜欢过张晚晴,但是的确因为她的单纯和境遇,而可怜过她。一想到她的单纯也是假的,和所有虚荣拜金的女人一样,就觉得自己当初的同情心都扔进垃圾筒了。

他借口去走廊上抽了只烟,心里很压抑。他想起刚才那小护士还跟他说,每个人让女人怀孕的男人都应该去听听没有麻药流产手术时女人的参加。如果他还是个人,那种惨叫声会让他终身难忘,男人应该知道两个人的罪孽让女人一个人受是什么感觉。

陆子鸣想起自己年轻时,也跟这样一帮人成天在一起玩,知道的除了一个乔佩,其他的女人是否也有类似经历,他不是太清楚。在美国的时候风气很开放,那些年,他经历的女人很多,虽然太多女人是主动投怀送抱,喜欢的,就一夜风流,不喜欢的绝对不碰。虽然他一般都会注意防护措施,但也有意外,不过景瑞都能处理得很好。现在想想,他竟然也心生愧意来。虽然那些女人是冲着他陆家的地位和金钱,两人看似是各取所需,但他不想给自己找借口,肯定有意无意之中伤害过一些女人,曾有跟了他后真心爱上他的,最后也是哭着绝望离开。

他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雷允晴坐在医院长椅上静静的等待着他。她的脸上挂着的是一种平和而安宁的笑容,尽管小腹还平坦,她却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上面,孩子还没出世,她的浑身仿佛已经蒙上一层母性的光辉。

他忽然觉得很庆幸,如果按照因果报应,也许上天会给他更严峻的惩罚,但幸好,让他身边还有娇妻陪伴,并且他们一起孕育了新的希望。

他抽完烟从楼梯间回来,正好手术结束。张晚晴没在里面休息,直接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出来了。

她抬起脸,看见陆子鸣,显然十分意外,但没有说话。

陆子鸣也没说话。

虽然意料到她的痛苦,但她如白纸般薄透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还是让他震惊了。

“你……没事吧?”

良久,他只得说出这一句话。

张晚晴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她整个人瘦得像要化进空气里一样,让人难以想象,这么虚弱的一个人,如何承受的了从身体里刮去一块的痛苦。

陆子鸣踌躇了片刻,想伸手去扶她,又觉得不太合适。半晌,试探的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张晚晴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勉强牵着嘴角,算是笑着回答:“不用了,谢谢你。”

她依然扶着墙壁,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就要从他身边走开了,他忽然下定决心,对她说:“离开刘向吧,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张晚晴一怔,身体僵在原地。心中微微的触动,原来这么多年了,斑驳的心还是会为一个人而悸动。只因为他状似无意的一句关心。

那样看似卑微而不见天日的一段暗恋,竟然陈酿至今,打开瓶塞时,仍然是馥郁的芬芳。

原来,爱过他,她始终没有后悔。

她没有回头,只是闭上眼,淡淡说:“谢谢,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能离得开,当初她也不会跟了刘向。

出来时,雷允晴远远就站起来,挽着他的手。两人从妇产科一直走出医院,雷允晴也没问过他关于张晚晴的一个字。

妊娠反应说来就来。从医院回来没过几天,雷允晴就开始害喜,吐得七荤八素的。

陆子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母亲,又告诉了秦书兰和雷少功,两家父母都高兴得不得了,轮番要过来看媳妇、女儿,这样陆子鸣倒不担心雷允晴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

陆副部长的爱人怀孕的消息很快在单位也传开了,同事们纷纷道喜,请客什么的自然少不了了,还有些亲自提着礼物上门来恭喜的。

这种虚头两人都反感,但是又不好明面上给人家难看,只好接受了谢意,然后对方要告辞时,再把礼物给塞回去。

这样几次下来,雷允晴觉得烦不胜烦,陆子鸣怕娇妻心情不好,影响了胎儿发育,于是到了单位就跟秘书吩咐下去,不许下面再登门送礼。

这样情形好了没几天,这一日,陆子鸣出门上班,雷允晴独自在家,门铃却响了起来。

是那日拜托过她的老同学莫向远。当然还带着她的堂妹莫晚晚。

莫向远是她自己同学,莫晚晚还没正式入职,也算不得陆子鸣下属,所以当然不受这道命令的约束。

这回是在雷允晴家里,她是主人,当然不好太冷漠,于是招呼二人进屋坐下,自己去张罗倒茶。

茶水上来,莫向远拦住她:“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别忙了。”

莫晚晚倒是符合她的年龄性格,好奇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到跟陆子鸣有关的东西就停下来仔细看一会。

说的还是上次那回事,雷允晴只好说,自己已经跟丈夫打过招呼了,到时会照顾一下。

老同学相当满意,没一会,接到电话。雷允晴正好趁机想送客,没料到老同学站起来了,莫晚晚却抱着雷允晴的胳膊,自来熟的一样说:“雷姐姐,我留下来陪你说会话好不好,你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寂寞的。”

这是什么逻辑?

雷允晴脸上绷着笑,但又不好拒绝,莫向远自然乐见其成,就叮嘱着自家小堂妹老实点,不要惹着人家烦。

莫向远走后,莫晚晚跟雷允晴也不生分,黏乎着她,说:“雷姐姐,原来姐夫那么有本事啊。”

她说这话时一脸青涩早已褪去,根本不再是雷允晴初见时初出茅庐的单纯小女孩模样,倒是跟她见过的一些名利场上的女人有几分相似。但她毕竟还年轻,不晓得轻重,也没有那些女人深厚的心机。所以她断不该在自己面前毫无掩饰的露出这种渴望的目光。

她能理解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是爱做梦的,甚至有时为了自己的梦想会不择手段,有时却会因为梦想付出昂贵的代价。

莫晚晚继续说:“雷姐姐,你真幸福,能遇到姐夫这样好的人,轻轻松松换来一辈子的幸福。”

她苦笑,这个女孩会这样说,是因为她没有看到自己多年前所受的苦,没看到那时候她每一日是怎样度过的。她不会知道一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背影是什么感受,她不知道自己失去第一个孩子时心如死灰哭得手指都抽筋。

如果不是她命大,也许早在那一年冬天的雪夜,她就已经不在这世上。只不过上苍怜悯,让她重新活过来,重新收获这段爱情。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如童话或偶像剧般完美的男人。一个男人他的出生优越,就间接意味着他可能会有其他人没有的毛病,性格上的,或是习惯上的。

她和陆子鸣认识这么多年了,她知道陆子鸣对自己的现状是相当自豪的,他有很强的优越感,财富和权力的确可以让一个人自信。这也让他对冲着他的钱和地位而来的女人根本不当一回事,很多跟他一样放荡过的公子哥,在骨子里都认为女士虚荣的动物,心灵肤浅而又目光短浅,他曾说过:“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因为雷允晴的反驳,他把她剔除了:“你和她们不一样,因为你傻。”

他说,他可以微笑着给予她们金钱和虚荣,但是给予的同时内心又很空虚,因为如果去掉这些光鲜的罩子,她们马上会奔向别人。这也是他除了乔佩之外,再没对其他女人这么好过的原因。至少乔佩对他是有一分真心的,他能感受的到。

也有女人想关注他的内心,试图走进他的心灵。乔佩就是一个。但是她们最终都失败了,因为不同的环境成长导致他们在心灵的平台上无法真正的放松沟通交流。他涉及很多政要信息不能轻易泄露,而乔佩也不会懂他心里真正的苦和烦闷。其实官场上的人,大多都很寂寞,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同时,又发现自己始终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依靠,自己也不敢依靠。

想听真话,越来越难,想得到真情,也不容易。

这也是他一直执着的对雷允晴不放手的原因之一。

她聪明,心细如尘,会根据新闻上的一点暗示,适时了解他现在的烦恼。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只字不提。

他有时也会放心坦然的和她说一些近期的内幕,那样的时候更多的是在黑夜吞没白昼的时候,他赖在她怀里:囡囡,抱我一会儿。像个孩子般脆弱,寂寞,那是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上的放心和安心。

然而眼前这个小女孩却以为一切纯属是她的运气,好像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与他并肩走下去。这个女孩真的天真的可以。

莫晚晚还是毫无顾忌的问:“雷姐姐,听说你和他离过婚啊,到现在还没有复婚?那么好的男人你还犹豫什么,何况你肚子里都有了他的宝宝,将来要是再离,也还能分好大一笔呢。”

雷允晴平静的看着她:“你们年轻人也许还能想离就离,但我老了,折腾不起了。如果连情都不在了,我要那些财产有什么意思。”

莫晚晚漫不经心的说:“那是雷姐姐你家境好,不在乎这些。现在谁还肯委屈自己啊,人都留不住了,还不抓紧给自己要点保障。”

雷允晴看着理直气壮的女孩,苦笑:“你交过男朋友了?”

“是呀,大学谈了几个,不过没一个像姐夫这么有魅力的。这样的,最多玩玩,结婚可不行。估计他们也没想过娶我,我也不傻,不至于一头扎下去。”

“那分手的时候你不难过?”

“难过什么呀,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我知道保护自己,就是不跟他们上床,男人有时也挺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他们送我包包,衣服,名牌香水啊,我就耍着他们玩,腻了再换一个。”

雷允晴看着她:“在你心里觉得是你玩了他们,也许他们也认为是自己玩了你呢?你这样,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5,惴惴不安

雷允晴看着她:“在你心里觉得是你玩了他们,也许他们也认为是自己玩了你呢?你这样,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莫晚晚满不在乎:“得了,雷姐姐,你没我了解男人。我知道你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挺保守传统的,你跟姐夫又是青梅竹马,估计也没机会认识别的男人。其实我觉得像姐夫这样三十出头的男人才好,骨子里传统,对一个人好就会真的好,现在好多男人巴不得结婚前多玩几个女人,有的结了婚了还不老实。尤其是有钱的,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缺德的,专门找处口女,多给几个钱,互相比拼,有的还找未成年的。”

雷允晴不知道这么多门道,但她觉得有机会结识到这样男人的女人,是因为自己本身也生活在这样一个圈子里。如果她严格规矩自己的言行,未必能接触到这些三教九流的人。

“雷姐姐,我是把你当亲姐姐,才提醒你,可要把握好姐夫。你可小心了,在姐夫单位惦记着他的女人肯定少不了。”

雷允晴哑然了。这女孩,年纪不大,鬼灵得很。她想起陆子鸣身边新晋那个女秘书,当然,还有眼前这一个。

“我们的婚姻发生过裂痕,所以我们现在都更懂得如何维护这段婚姻。如果他还是不能忠于婚姻,那我仍然会毫不犹豫的走开。”

“什么忠于不忠于的?钱,有钱就行。只要你有钱,即使你是六十岁的老太太,一样能找到年轻男人,你要是钱再多点,包个炙手可热的男明星都行。男人现在卖的可多着呐,当鸭子,给有钱女人当二爷的有的是。”

雷允晴微囧。她觉得自己跟这丫头根本谈不拢,两个人像是南辕北辙,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难道现在的年轻人想致富,就只能靠别人了?”

莫晚晚理直气壮:“这不奇怪啊,贫富悬殊那么大,个人努力奋斗一辈子也未必有结果,谁都想趁年轻完成原始积累,管它什么渠道和手段呢。”

雷允晴差点忘了,这丫头是学经济的。

“雷姐姐,你知道北京很多夜总会小姐都是开宝马上班,比白领都牛,有的在北京买不止一处的房产。钱还能贬值呢,唯独这房子,一年年的升。现在好多大学生都去夜总会做兼职,我们学校就有个大一就去夜总会出台的,运气好跟了个有钱公子哥,毕业的时候就数她最有钱,听说现在还跟着人家呢。”

雷允晴几乎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凭你们的学历,找份工作也能养活自己吧。”

“工作不好找,挣钱又不多。你看我考个小公务员吧,我堂姐还说破了嘴皮子,给我找遍关系,用尽人情,何况不是人人在北京都有关系可找的。”

莫晚晚说的也确是实情。这年代经济和人的观念都飞速发展,难道以后的大学生毕业都真的去做,去卖?

虽然雷允晴本着长辈的心态想要纠正这个小丫头的心态,但发觉实在太难,最后只好告诉她:“别成天胡思乱想这么多了,你现在有份稳定的好工作,就应该认真上班。”

“这我知道,我们一家人为我这个工作没少忙活,就算为了他们,我也得去啊。”

打发走莫晚晚,后来没几天,就听到陆子鸣提起,说她那个同学的堂妹到岗工作了。雷允晴心里担忧,这个女孩的世界观和她迥异,且她看陆子鸣的眼神,就让雷允晴觉得有问题。但这种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她也不好摆明了对陆子鸣说出来,只好在睡觉前再三叮嘱他,一切公事公办,不要让莫晚晚感觉到自己有特权,这会惯坏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陆子鸣把头靠在她颈子里,模模糊糊的应了。

这阵子新政策出台,他忙得厉害,每天疲于应付各种人,还得准时陪她去医院复诊,一回家就盯着她,粗活重活不许她做,地板上一点水渍要抢在她前面擦干净,免得把她滑到。连着好些天他上了床就倒头睡着了,再不像以前那样拉着她的手絮絮的说话,没事闲聊他们将来的孩子是什么样。

雷允晴侧身,看着他熟睡的容颜,耳畔是他沉重均匀的呼吸,床头上的睡灯幽幽的照在他脸上,折射出一种安宁的光辉来。视线里忽然有什么一闪,她仔细看,竟是一根白发。

她不知不觉伤感起来,也许因为怀孕的关系,变得多愁善感。

就算现在看来,他的面容依然俊朗,不然不会把第一次见的小丫头就迷得七荤八素的,皮肤光洁紧实,没有丝毫衰老松弛的迹象,可是这样年轻的他,竟然生出白发了。

忽然觉得很感慨,记忆里那个“子鸣哥哥”还没走远,不知不觉,他却已经三十多岁,要做父亲了。

现在更多的人逢见面便恭维的叫他“陆副部长”,还有人直接把“副”字给省略了,却越来越少有人叫他“陆少”了。

我们都老了吗?

她喃喃的问自己。

枕畔人依然睡得香甜。

灯下,她抚着仍然平坦的小腹,憧憬着将来自己已是个幡然老妪,微笑着和孩子娓娓道来自己这一生唯一的爱人。妈妈的爱情从很早很早就开始,却用了很多很多年,才开花,结果……

她想起叶芝的诗《当你老了》,也许可以改为:

当我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

我会取下这本书,慢慢读,

回忆你年轻时的眼神。

多少人爱你的伟岸和财富,

虚情或假意,

只有我爱你,

爱你孤独灵魂下的浪子心。

*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雷允晴的肚子随着月份大了,也显怀了。

陆子鸣更加小心翼翼,先是逼着她辞职待在家静养,又请了个有经验的月嫂在家照顾她。两家的长辈走动的也勤快起来,常常每天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孕妇想吃点什么,恨不得亲手下厨去做给她吃。

原因是一个礼拜前的产检,雷允晴上称去称了一下体重,结果连人带孩子才刚刚九十斤。她这个身高,本来九十斤就已经偏瘦了,现在还带了个孩子。医生不分青红皂白把陆子鸣训了一顿,从那以后,陆副部长又多了项职责,每日监督妻子膳食,甚至把妻子每周的饮食搭配和营养配比当作日程来编排进表,让月嫂严格按照上面执行。这样调理了一个多月,雷允晴的身子才圆润了一些。

对此,她有时候晚上睡觉时就埋怨,现在这样的补,将来生完孩子,一坨一坨的赘肉,该有多难看。就是现在,有时陆子鸣抚摸着她的身体时,她也会下意识的瑟缩,现在的她基本已经看不到腰,肚子微隆,浑圆成一团,脸上也生出些妊娠斑来。为了孩子,她现在已经对所有化妆品退避三舍,就连最基本的化妆水都不用了,北京的天,常常让人感到干燥,这些天,她明显的觉得肤色也黯淡下去,粗糙了许多。

她皱着眉头问陆子鸣:“我最近是不是老了很多?比你单位那些水灵的小姑娘差远了吧?”

陆子鸣只当她胡思乱想,捏着她的脸颊笑道:“别瞎说,她们哪有你一半漂亮。”

“你骗我!”

“我哪敢骗你?她们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我就爱回家看我老婆,啧啧,怎么生的这样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

他虽然油嘴滑舌,可雷允晴紧张的心情的确因此舒缓了些。陆子鸣只听说孕妇有产前紧张,产后抑郁,今晚听雷允晴这样在意自己的容貌变化,他到有些信以为真了。于是平日里更加小心谨慎,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她不高兴。

偏偏这三个月来一直都安安稳稳的莫晚晚,今天,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来。

秘书把内线接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因为雷允晴的关系,他当初留意了一下这个名字,但时日一久,也忘得差不多了。这天听秘书说起,才恍惚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据下面的月度考核,她一直是守时敬业认真,跟同事关系相处也不错,应该没什么需要自己特别照顾的,今天来找自己,也许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陆子鸣欣然应允了她的请求。

莫晚晚一进来,就开门见山道:“姐夫,雷姐姐这阵子怀孕,你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她,肯定很辛苦吧?”

陆子鸣笑笑,没说什么。这种利用工作时间闲侃的事,他有点反感。但是毕竟是雷允晴托的关系,他耐心的听着。

“有事你说,莫晚晚。”

“姐夫,别那么客气,叫我晚晚就好。”

这丫头倒挺自来熟的。对她,陆子鸣没什么深刻印象,今年这算第一次直接接触,感觉不是很好。对女人,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莫晚晚太像他认识的一些自以为聪明、大胆,觉得自己有青春有绒毛想博出位的女孩了,以为能结识个大款,上个床傍上,一辈子问题就解决了。

这样有心机的女孩他不是没见过。就连他结婚以后,借着酒会上不小心碰洒他的酒杯,或者在电梯里假装摔倒的也不少,太小儿科了。至于那些娱乐圈,社交圈里,千娇百媚的,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丫头,还是太嫩了点。

“姐夫,我知道你和雷姐姐感情好,但你也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忒崇拜你,我觉得你很有男人味,跟那些莽莽撞撞的小男生都不一样。雷姐姐真是有福气,当然她跟你也是门当户对我知道。”

陆子鸣还是笑笑,没有搭话。

“我知道我比不过雷姐姐,先说我家境,就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我也没她那么贤惠,雷姐姐真的挺了不起的,不要名分,就肯跟你生孩子。只有真爱一个人,才肯为那个人这样付出。我比不上她,但我要爱上一个人,我也肯为他付出一切的,我可以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快乐就好。”

陆子鸣静静看着她,大约已知道她的意思。

他挑挑眉,漫不经心的问:“所以呢?”

他反感这个女孩一直拿自己和允晴比。虽然她一味的贬低自己,但陆子鸣还是觉得这样侮辱了雷允晴。

陆子鸣这样沉着冷静,倒让莫晚晚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搓了搓手心,索性豁出去一鼓作气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破坏你和雷姐姐,我把她当亲姐姐一样崇拜,我一定不会打扰她,让我做你的情人好吗?哪怕一夜口情也行?”

这什么年代了,还姐妹共事一夫?还是自己太落伍了,已经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风格?他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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